深谷之中,顿时声浪回旋,山鸣谷应,一荡一荡,慢慢消失于深壑之中!
南天竹高悬在山腰之上,隔着漫天阴霾,势难估算她在山腰的具体位置?
深谷中,她的莺声扬起,霍然回荡道:“易大哥,我能听见,我已发现了一株奇花,正欲采摘,待我再寻上一两株,就立即叫你把我拉上去!”
易风云顿时欣喜万分,又扯开喉咙,朝山谷下面喊道:“好,你定要小心一点!”
两人的声音,空谷传音,顿时在山谷间波来浪去,许久未消,倒是一阵余音绕梁的惬意,洋洋盈耳,甚是好听!
过不多时,易风云又对着深谷引领喊道:“天竹妹妹,采好了吗?山谷,能寻得一株两株就够了!”
声音飘忽婉转,回音跌宕,许久未绝,声消处,可是未听得南天竹的任何回音。
易风云顿觉蹊跷,将绳索轻轻一抖,绳子那头,却是毫无动静。
他吃惊不小,速将绳索往回一拉,只觉绳索那边,空荡荡的,毫无重力。
见势不妙,不觉急张拘诸,一边焦急万分地大声喊着“天竹妹妹……”!
一边迅速将绳索往上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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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奋尽全力,双臂仅几个反复,那条粗壮的绳索,在朦胧雾色之中,已隐约可见绳头,绳索那边,哪里有什么人迹?
易风云不觉神色发怔,有如晴天霹雳,面对着刀削之壁,不由汗洽股栗。
他忐忑地看着那滑结的绳头,那个死结,已然滑脱,从中而裂,他真不敢再去揣测那令人縠觫的结果!
易风云顿时手足无措,尤入阿鼻地狱。剥床及肤,顿让他举手投足间,没有了方向感。
那份爱别离苦,摧心剖肝,双膝一软,不由倏地跪倒在那块巨石之上,铮铮地仰天发出一阵狂啸,声音山谷悠荡,经久不息!
他深受花毒和恶疾的困扰,根本不能大势动用真力,那一声怒吼,可是歇斯底里,奋尽了全身之力。
一吼间,浑身经脉暴涨,口吐鲜血,眼前一阵昏花模糊,已不支地昏倒在了那块巨石之上……!
北风呼啸,电闪雷鸣!
顷刻间,也是大雨倾盆!
易风云躺在雨中,任雨浇淋,在潺潺雨滴里,已渐渐惊醒!
他似醉似醒,发丝已被狂风骤雨吻乱,那蓬头垢面,往日风华,早已尽失。
他双目晦暗无光,批着湿透的衣衫,拖着倦怠的身子,跃下山巅,直落于那庭院之中!
这里,已经失去了昨日的气象,那些今昔之感,顿让他触目伤怀!
他看着这充满甜美回忆的地方,顿时黯然伤神,痛哭流涕,不由轻启脚力,径直望山下奔去!
他似心有不甘,一路施展绝学,纵然冒雨带病,也是风驰电挚!
瞬间,已围山下绕了一圈,直朝南天竹坠崖的方位,狂奔而去!
大雾漫空,瓢泼雨至,虽然一路艰险难行,但他仍是披荆斩棘!
深知自己不能动用神力,为了南天竹,他已是毫无畏惧,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路冒死疾行,如电光石火一般,很快来到了那片断崖之下!
断崖边,有一条宽阔的江河,那水波荡漾,袅袅生烟,上游和下游,皆是一望无际,宽广河岸,离那断崖,大概有两丈之遥。
易风云站在岸边,举目上望,高空蒙雾迷茫,根本一眼望不到头。
他迫不及待,在断崖下一阵细找,没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突然,那断崖的壁跟处,一个红色盒子,惊现眼底,那不正是南天竹准备用来采摘奇花的盒子吗?
他几步跨了过去,拾起那盒子看了看,见盒子里装满了奇花,顿时寒心酸鼻,就是为了这一盒子奇花,才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那盒奇花,可是南天竹用生命换来的,一把揣入怀囊之中,便又向四周寻找着她的蛛丝马迹。
除了那个盒子外,再也没有发现她所留下的任何有价值的物件!
易风云一路运力过度,全靠一种信念,在支撑着他,几声呛咳,喉间腥味四起,嘴中已是鲜血直流,双眼翻了翻,又不自觉地昏倒了过去……!
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易风云致死难忘,云中燕也不禁为之扼腕长叹,凄然说道:“没想到,易大哥还有这么一段镂心刻骨的经历!”
易风云神色黯然,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那个仍是保存得很好的红色盒子,看了看道:“这个盒子,我一直视如己命,里面装有我的救命草,是天竹妹妹用命换回来的救命草!”
云中燕双目微红,黯然说道:“天竹妹妹如此缘悭命蹇,福薄命苦,我相信老天,一定会为她睁一次眼,让她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你们定会有重逢之日的”!
易风云叹道:“一切听天由命吧,我也深信,她一定还存活人间,我至今一直保存着这个盒子,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和她再续前缘!”
云中燕目光坚毅,凝望远方,极其肯定地道:“一定会的!”
易风云借着微弱的月光,望了望远方,叹声说道:“折腾了一天,你一定很累了吧,我们也该去歇息了!”
二人走回破庙,见杨颖娇夫妇屋内的蜡烛已然燃尽,便没有进去打扰,找来些干草铺在地上,便各自蜷缩一旁,呼呼睡去!
大约以至三更时分,易风云突然在噩梦中惊醒,见躺在一旁的云中燕已沉沉入睡,深夜微凉,便解下自己的披风,轻轻地给其盖在了身上!
他轻起微步,悄悄然走出庙外,深怕吵醒了沉睡中的云中燕。
星月暗隐,更阑无光。
易风云愁肠寸断,站在山头,凝望远方,那个一直缠绕了他多年的梦,总让他耿耿于怀,睡意阑珊!
夏日的晚风,裹着葱茏,拂着烂漫,高扬在玉兔西归的山角!
情到深处,他已然哀思如潮。
不声不响,云中燕已来到他的身后,间隔丈遥,并没有惊醒呆若木鸡的易风云!
她抱着易风云给她盖在身上的那件披风,举步轻盈地走过去,给他轻轻披在肩上,柔声细语地道:“又想南妹妹了吧?夜风料峭,可别着凉了!”
易风云悲切地道:“虽没亲自看到她坠下悬崖,但总有千万总可能在我脑海里萦绕,每次梦里,都是她坠下悬崖的场景,每一次,几乎都不一样,真不知她坠崖时的一刻,经历了多少的挣扎和痛苦?”
云中燕向前走出两步,与他并肩而立,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远方,借着东方破晓,隐约可见着几座连绵起伏的大山的轮廓!
这样的思绪万千,更长梦短,他早是习以为常,不禁微笑一下道:“真是难为你了,在你面前总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把你也弄得郁闷不堪,惆怅满怀!”
云中燕面无表情地道:“没事,能这样倾听你的心事,分担你的忧愁,也算是一种收获,有些事不吐不快,你压抑了这么多年,说出来,也算是一种释怀!”
易风云长叹一声,道:“是呀,也只有你这样的知己,才肯听我诉说这些陈年旧事!”
云中燕笑道:“我们都是同病相怜之人,理应有难同当,相濡以沫!”
易风云笑道:“云姑娘真是居仁由义,当称巾帼!”
云中燕笑了笑道:“易英雄过奖了,不知您今后有何打算?”
易风云叹道:“前途茫茫,也不知该何去何从?当下就是先去泰山赴会,然后再做定夺!”
云中燕道:“离泰山大会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数,如今刘大哥又受了伤,恐怕我们是赶不上了,待天大明,你不妨先走,免得耽误了你的行程”
易风云道:“不妨,还是结伴而行的好,这样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云中燕寻思片刻,道:“不行,我们没有受泰山之约,到不到场都无所谓,大不了你到了泰山,若是真见到了穿封狂,你就告诉他,叫他沿路来找我们就行了!”
易风云想了想道:“我有一个一箭三雕之计,不知行不行得通!”
云中燕喜道:“快说,我愿洗耳恭听!”
易风云胸有成竹地道:“可让刘大哥夫妇先在庙里住上几日,一来,可让刘大哥静静养伤,二来,杨姐姐可将这里收拾整理一番,说不定拿出他们的看家本领,还可以借着庙宇重开饭店,维持生计,我们俩且先去赶赴泰山之约,你找你的穿封老弟,我赴我的英雄大会,事后,我们再一起回来辅助刘大哥他们开张饭店,这岂不是一举几得?”
云中燕顿是如释重负地道:“如此甚好,刘大哥夫妇再已经受不起任何颠簸了,若能让他们在这里安身立命,他们定会安心乐意的!”
也不知何时?杨颖娇已来到了二人身后,在后面接口说道:“我们夫妇二人,已正有此意!”
说着,她已来到了云中燕和步风云的身边,和他们并排而立!
云中燕见她到来,有些惊讶地道:“姐姐,你醒了?”
杨颖娇道:“我醒来,见你们都不在,我便走出来看看,听这边有人说话,我就知道是你们,所以就走了过来,没打扰到你们吧?”
易风云忙道:“姐姐哪儿的话?我们正在商量你和刘大哥的事!”
杨颖娇道:“让你们费心了,如今你刘大哥已成独臂,生活艰难,我们也正想在这里开家饭馆,以维持生计,不想再颠沛流离了!”
云中燕道:“姐姐能有如此想法,我们就放心了,等我和易大哥去泰山赴会回来,一定先来帮你们搭理好店面,此去若能寻得穿封,那是再好不过了,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倾尽所能来帮助大家的!”
杨颖娇感激涕零地道:“能得你们这么多人相助,实不知是我们夫妇二人上辈子何时修来的福分?杨颖娇在此先行谢过了!”
云中燕忙伸手扶住正欲行礼的杨颖娇道:“姐姐这是为何?我们早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以后你和杨大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如此客套,也太见外了!”
旭日始旦,霞光万道。
易风云上前说道:“云姑娘,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上路,不然,就赶不上泰山大会了!”
离情别绪,顿让云中燕有些不舍地道:“姐姐,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刘大哥,等我们回来!”
杨颖娇笑了笑道:“这里有我,你们就放心去吧,不过一路上,定要多加小心!”
一阵依依惜别,云中燕和易风云便轻起脚力,朝泰山方向疾驰而去……!
真是白驹过隙,一晃两日已过,穿封狂会同宁云霄和岳泰来一干,已入住了泰山脚下的一家客栈,此客栈唤作“泰岳客栈”,客栈内座无虚席,济济一堂,想必多半都是冲着泰山大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