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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迷藏
夏时不期而至,除了蝉鸣的格外积极,别无其他的新鲜可言。尤其是对深宫中的女人来说,夏日还不如冬日好。至少冬日还能得炭火温暖,夏日呢?外头晒着烈日,心里却还要承受冰霜寒冻。
赫连礼之前去了一趟武夷山的行宫,听说只带了一两个格外受宠的妃子,连皇后都没有带去,更何况对他来说形同虚设的司徒太后呢。
“骨子带的就是贱命,想改也改不了。血统高贵的皇后他不理会,偏偏宠爱那些个民间来的野丫头。”
“哟,谁说不是呢,咱们皇上估计是鬼迷心窍了,谁劝都不肯听。可怜皇后年芳十六,虽说是个庶出的身份,但好歹是贵族的后裔不是……”
司徒太后半眯着的一双凤眼突然睁开,从躺椅上起了身,看着身边的太监总管李格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咱们?他可不是我们的皇帝,你几时见我为他说过一句话?你倒是会说话,将不是都指给了皇后,你可知当初我何以能坐上今日的皇太后之位么?”
李格惊觉说错了话,脑袋也低了三分,生怕真的惹怒了太后,他就该横着从这宫中出去了。眼见太后欲起身行走,他急忙上前扶住太后的一只手,那模样比平日里多发了月供还乐呵。
“我答应他助他一臂之力,后来我真的做了,他也还算信守承诺,给了我安享晚年的权利。他的皇后品貌皆不出众,还是个庶出女,一册封就受到朝臣不少议论,可你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皇后亦是我要他娶得。赫连礼以为登基了,做了皇帝,就能将我放置于案板上,任他鱼肉?呵呵……”
李格只注意到,说话间,司徒太后的脸色比起方才那一阵,已是好了许多。却不曾真的会意她话里的意思。
安度晚年?司徒太后如今还不到年过半百的年纪,五十大寿也还需等到明年,五十且知天命,对她这个于宫中几起几落的女人来说,她早已经将宫中的一切看的透彻,何谓天命?她的命运从来都是自己在做主的。
世人看她仿佛像是再看一出匪夷所思的大戏,永远猜不透结局会是怎样。正如当初,群臣皆反对赫连礼登基,说太子死的不明不白,而赫连礼的娘亲又实在出身卑贱。是她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赫连礼的,而今再次想起赫连礼登基大典之上的情形,她也不觉得失落。
司徒太后深知,她今日能将赫连礼一手推向最高处,明日也可以把他拉下来,一切只需一个时机。在她过于精彩的一生中,什么都是需要时机的。
当年先皇微服出巡,带她一同前往江南水乡,通行的还有几个妃子以及第一任多病的皇后。因为是微服出巡所以先皇并没有带很多人,只是带着御林军中出挑的几个前行。
那时在司徒太后分到的的院子里居然有一片牡丹花田,那时她还不是先皇的皇后,甚至连人选都算不上,能入宫也只是因为家中地位显赫,而当时她却开始疑惑起来,不知道是先皇特意安排还是巧合。
牡丹花瓣纷纷凋谢趁着秋日和煦的阳光散落一地,然后偶然一次先皇经过此处,看见正值青春美貌的她将一头墨玉般的长发披散到腰间,而头上却戴着一朵不俗的牡丹花,从远处看上去那画面像极了一位误落凡尘的仙子翩然而至。这次偶然的背后,是她不甘心被淹没在后宫,最后泯然于众人才想出的法子,后来想起,她也并没有用什么心思,只因世间少人有不爱美色,不贪恋佳人,如此而已。
就算往日恩爱皆是来自于算计那又如何,只有知道深宫中有多艰难,才知道原来比起让皇帝爱上自己,更重要的反而是如何用这东西换取更高的利益。她也经历过,眼看着来往于自己宫内的新人越来越多,每日不能安眠的过去,也是那时才清楚的明白什么叫做皇宫,那便是,女人只会越来越多,而男人就只有独独那一个,所有宫中女子的荣辱都与他息息相关着。 越来越往后,那些争宠夺爱也变的一目了然起来,她们互相间争夺为的不是什么恩宠,而是生存。
他若是待你好这皇宫里上上下下都会对你好,否则你就等着看别人脸色骤变比天还难预测阴晴吧,谁也不想饱尝人情冷暖,亦不愿在寒冬暖不到手,所以就只有参与每一场无形的争斗,方能过好这里的日子。
行至御花园前时,司徒太后的脚步稍稍停顿了一下,她记得当初自己是如何用金银珠宝买通了先皇身边的太监,打听清除他每日会去些什么地方。然后就有了那日,在御花园旁边的竹弄堂边上的亭子里,司徒太后穿着一身艳红色轻纱裙在亭子里拨弄琴弦被先皇无意间撞见的情况发生。
也许曲子弹奏的好不好已经不太重要,只当先皇见到她一身美艳不可方物的打扮,就已经对她神魂颠倒了。一曲终了之后,先皇欣然同她回她的宫殿,至于当时弹的什么曲子,说了些什么话,如今司徒太后都已想不起,只记住了也就是那次才让她有了赫连祁。
赫连祁的出生似一步绝妙的棋,一下子就打开了她人生的新一页,当时的皇后体弱不能有孕,只因是先皇的青梅竹马所以先皇从不肯想什么费后的事,只在得知司徒太后有孕的消息,那位皇后就敌不住朝廷里众多大臣的费后之请,突然间病逝了。
如果先皇泉下有知,恐怕会对司徒太后失望至极吧,想必当年他也始终猜不透司徒太后的心思,以为她不过就是求一个后位,事实看来却并非如此,任凭他如何想,都却怎么都想不到当年表面上如此美好的女子,实际是在处心积虑的策划每一步。包括想着接近他,赢得他的心,都不过是为了一个将他拉下那个皇位而已。
在当年司徒太后有了之后,先皇已经多次听到后宫中的传言,说她对当时的皇位大不敬,但是那段时日,每每想到她面前同她问清楚时,却已然狠不下心了。眼看着面前的美人肚子微微隆起,先皇纵使再想发火,也不觉心里一暖,所有的埋怨,都化成了眼前对这个佳人的浓浓爱意,不愿再去想她是否做过一些不妥当的事,而那些事又是因为什么。
走了一会儿,司徒太后也不愿继续往前走了,往事对于她来说并无太多回忆的价值,正如朝代会更替,坐上皇位的也不会一直都是那一个。
谁知回到自己宫中刚准备午睡小憩片刻,却看到皇帝赫连礼已经不动声色的坐在里头侯着她了。这宫中的宫女一准儿看出气氛有些不大不对劲,生怕挨骂挨罚,所以上茶也上的快些,不一会儿桌子上就摆满了茶和几样糕点,赫连礼瞅着一个刚要退下去的宫女,冲她笑了笑,那宫女立刻神色慌乱,低着头退了出去,不敢多停留片刻。
上茶之后赫连礼端起茶杯撇了撇嘴问道:“母后今日给儿臣喝的这茶叶,看上去和一般的茶叶有些不大一样,果然还是您最疼儿臣。”太后刚想似平日一般,演一出母慈子孝的假象出来,却不料赫连礼突然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母后你难道不想知道,儿臣为何在这时前来打扰母后清修?母后你难道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司徒太后知道他必定是收到底下一下风声才会如此。
“是我宫中的宫女不懂事,让皇帝你见笑了,竟然把下人喝的普通绿茶拿上来给皇帝喝,这成何体统!”
赫连礼看似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中斟满茶水的茶杯,身边的司徒太后勃然大怒,并未对他有什么影响,突然在他手中的茶杯被他一个抛射摔烂在了冰凉的地上,茶水将地面映衬的无比翠绿,这分明是上好的西湖龙井。
紧接着赫连礼立即仰头对上司徒太后缈慌张的神色,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当作朕对后宫之事,对你做的好事什么都不知道么?”
……
长乐王府。
越是一个人待着,秦听韵就越怕被赫连祉看出脸上的端倪,她因为刚才问了赫连祉许多问题,而且都是一些看似与秦听韵毫无关系是问题而胆战心惊。当年太子赫连祁生死未卜的那两年内发生的事情,已是闹的满城风雨,秦听韵错就错在没有在当年全京城都在议论的时候跟着插一脚。
当然那时她还不是秦听韵,也不会料到自己将会有重生到古代的经历,这世上太多事难以被预料,正如秦听韵在初始齐二的时候也不曾想到过,齐二与秦听韵的关系会变的奇奇怪怪不是你避着我,我躲着你,像极了小孩子无聊玩的捉迷藏。
也只有环姜那在身边的时候才觉得安心了些,至少环姜在还可以为她泡茶,同她闲聊。王府虽大,只是要找一片安静之处能够让秦听韵稍微清静一些却不太容易,越是临近回相府的时辰,等待就变的越发的难熬。
算算日子,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清闲下来,不用忙活的生日,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要在相府度过了,可是一想到这些秦听韵心里便觉得不痛快起来,毕竟在这里谁都不会记得她冷玉的生辰,只记得秦听韵的罢了。
“我的好小姐姐!你喝茶就喝茶,端着个茶杯,慢吞吞的,也不知道你想着些什么,看了你有一会儿了,你是一口茶都没喝进去,光顾着咬王爷那只青瓷茶碗了不成?”
“我……”秦听韵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同为女子其实秦听韵心中所想,环姜怎么可能猜测不透,能够让这个平日里极少显露情绪的秦听韵坐立不安,为之慌乱的,世上便只有那一人了。
“小姐,其实你不慌张,心里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说,我一个丫头倒是不懂那么多大道理,恐怕以我之力也不能帮不上小姐你什么忙,但若是小姐苦闷难挡无处倾诉,环姜便听着你说,绝不会将你说的对外人透露半个字。”
“环姜……你说齐二他……算了,问了你大概也不清楚,我这几日心浮气躁,竟是连一句好好的话,都说不完,其实我们如此匆忙就离开倒好,若是真要面对面说句珍重,我倒是愿意说的,只怕某人连露面都不肯……”
秦听韵略微带着嘲讽的口气,说完了这句像是慢不经心的话,单单这一句从秦听韵嘴里说出来,就快要了她的命,对她来说,在别人面前示弱,是不被允许的,哪怕有一丝脆弱的情绪被别人看穿,她都会羞愧的似是做错了天大的事情,所以有时候对于能脱口而出的人她是羡慕的,但若要她真成为那类人,那还不如叫她变成哑巴来的痛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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