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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玉老田荒
绸庄 别院处。
秦听韵只叹了口气,小酌一口桌上的茶,顿了顿继续问道“给是不给?”
“嗯”齐二低声应到,他回答的时候声音小的机不可闻的地步,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但那一个字,抵得过他说一百句不肯,也抵过了他浪费在沉默里的大把时间,对秦听韵而言这便够了。
见到齐二终于移步至按台前,铺开厚重的宣纸,拿起笔来,秦听韵看着他,不由得释然一笑,这期间他们谁都不曾开口说过半句话。
不知道齐二到底写了有多久,在等待的时候秦听韵因昨夜未能安睡,心下困意实在难忍,也不在顾得上跟齐二客气,就那么抱着椅子侧头睡去。
睡到不知何时了,忽然感觉有人轻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她用力想要听清楚那些仿佛雪片般轻巧飘散过耳畔的究竟在对她叙述什么;然后脸上一凉像是被雨滴滴到,顺着面颊轻轻拂过滑落,她平日里睡得很浅,一有动静出现就能醒来,此刻却不能。
下意识的微微张口便了唤句“齐二”
而他在片刻后就回道,“我在这里”,接着就见秦听韵嘴角浮起的笑意,显然已放弃睁眼的挣扎,她想,这下子自己终于可以好好做回美梦了。
醒来时,已是黄昏。睁眼就看见齐二修长的身影正立于窗边,光晕围绕在他周身不肯散开,远远看去他背后竟像是多了一双羽翅。
看了许久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到了盯着他背影都能看呆的地步了,齐二这时察觉秦听韵醒了,方才递给她那封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亲笔书信,这是一封长达四年之久才能落笔写完的书信,原本不该有的,只经秦听韵开口一要便给要来了。
到了要走时,忽闻齐二开口说道:“我想了许久做了一个决定,曾经我以为天底下最重要的事莫过于造福万民,后来有了你才知道,坐惯了圣人的偶尔自私一下也不会心愧致死,没有那些宏图大志我还是可以活的好好的,因为即便打通了入宫的道路我所爱的人也不在那里,只在……眼前。”
我可以不要这江山,可以背弃那些等待着我重新归来的人,他们等的只是个称谓,是被叫做皇太子的称谓,而非我本人,若要再踏入皇城半步,于我而言就是重入苦海,倘若真如你的所言的,我可以自己选择命运……听韵,比起成为高高在上的王者我更只愿做你心里的天下无双,你,明白么?
看出他眼神中流露的异样神色,秦听韵慌了,却不知道该为他做些什么,只能低声问他。
“我是不是做错了?来找你要亲笔书信好去求司徒太后帮我取消这桩婚事……我是不是错了?”
而齐二并未说出什么让秦听韵能立刻放心离去的话,连最简单的否认都不曾给她,他只是莫名悲怆的看了秦听韵一眼,她不知道那悲怆从何而来,却能深深预感到,也许不久之后有什么事将发生,而这一切的源头恐怕就在秦听韵身上,可她能预感到不祥之兆,却不知道那究竟是何事,只是末了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多看了齐二的背影几眼。
他身上的光晕早已消失殆尽,这让秦听韵觉得害怕,好像今日一别就不能再见到他了似的,可她还是得走为了她一直不屑于屈服的命运而走。
黄昏时分赶着入了宫,从司徒太后宫中出来时却迎面撞见了赫连祯,他朝秦听韵看了看,又兀自撇了太后的寝宫一眼,终是没有再说半句话,与秦听韵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听到他短叹了一口气,真是令人费解,没有想到向来都是以利弊将人分了层次的永安王也会有被人情世故所伤之时。
大概是因为挫败,想不到还能找到一个对他赫连祯不屑一顾的女子。可他不知的是,在许多人眼里,他除了大盛亲王这个赫赫有名的身份之外,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不过这样无用的人却还有秦灵音这样痴情的女子为他痴狂,赫连祯大概不知道秦听韵擅自作主给他许了一门极好的姻缘,为此他必要对秦听韵感激涕零,且对她这一份恩情永世难忘才对。
就在秦听韵正预备出宫时,前头却来了人拦住了她的去路,说是皇上要见她。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了,并没有多问一字一句就低头跟着引路的太监去了赫连礼的行宫。
赫连礼等了他很久的样子,见到秦听韵来却也不慌不忙并不急着屏退左右的妃子,粗算了一下他身边不多不少两个妃子,需要目测去算是因为秦听韵发现围在赫连礼身边的女子众多却只有两个人衣着和发饰与旁人不同。
“总算来了,可叫我等的好苦哇,随意坐吧!”
他懒散的打了声招呼让,却称呼自己为“我”这倒是稀奇了,一个堂堂大国的皇帝却这般平易近人,真叫人消受不起。
半晌他才叫身边的人退了下去,朝着秦听韵走过来开门见山就是一句:“我知道你不是秦听韵!”吓得秦听韵差点将茶杯摔在地上,若是真摔了下来那可就是死罪,她刚将自己从一处地狱拉出来,险些又要重入险境。
“你不是她,与你第一次通信时我就知道了,不论是语气也好,字迹也好纵使你做到一丝不漏却也难以事事周全,毕竟你就是你,装的了一时装不了一世。”
“所以你就派人来杀我”
秦听韵也直截了当的借此来回应他的“见面礼”。
“你又如何确定是我派人杀你的?”
“之前避暑山庄那次非你所为,这我知道。可是再往前看,那次我与长乐王一行出游时的刺客却是你派来的,要说这世上最多的就是想要杀我的人,可你派来的人跟他们却很不相同,一看就是宫中侍卫的派头,杀人也是杀伐决断不留情也不含糊,可见来者既着急着要杀我,又疑心着我会不会武功,否则不会再派上两个身手了得的武林人氏做为后盾。”
如此危机的时刻秦听韵居然还能作出细致分析,赫连礼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不过那也是暂时的,毕竟她是和赫连祁有着瓜葛的女子不能小觑她,更不可放过。
“今日我找你来是为别的事,与你是不是秦听韵没有半点关系。我派人监视你许久,并未发现你会什么易容之术,所以除非你天生就同她长得一模一样,起他的我也实在想不出来。我早知你不是她,却也只派人追杀了你一次,如今看来是大有用处的。你只需答应我,即刻离开京城,离开赫连祁,我就不不会将你的事公之于众,你想想若是你心爱之人知道了你伪装身份,她是会恨你呢?还是会继续选择听信你的谎言?”
好一个赫连礼,看他终日沉迷于酒色一副昏君的模样,没有想到他却对皇宫外头的事情了如指掌,知道秦听韵是假的这不稀奇,毕竟这件事除了他之外恐怕也没有几个人可以猜到,这是比起猜测秦听韵装疯还是真疯难上千百倍的事,他做到了还借此要挟秦听韵离开。
“你既然能说的出叫我离开京城的话,你就一定知道你所畏惧的人根本没有与你争夺之心。倘若今日、你让我走不出这宫殿,反而可能回因此适得其反激怒了他叫他生出欲望来踏足你的宝殿,当他打开了城门之后我是否还活着那就要看皇上你是否肯手下留情了,而他是否会顺带坐上你的位置那就要看我是不是还能活着对他开口说话了。这一切其实都可以由你来选择,反正我此行来到宫中是众人皆知之事。”
那么……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只想问皇上一句,我可以走了么?
良久之后,赫连礼终于败下阵来朝秦听韵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秦听韵大松一口气,刚才要不是自己反应的快些只怕今日就要回不去了。
“倘若你还能见到她,替我同她带一句话,告诉她我此生辜负了她,但愿来世能再相遇,但愿来世我不是皇帝的儿子,她不是千金小姐,而我可以同她白头偕老……”
是谁说的,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秦听韵想不起来了,只在赫连礼在她临行前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生出了一丝绝望,那绝望并未让她头疼欲裂只在秦听韵的心尖上隐隐作痛着,这大概是这具身躯原本主人的心在疼吧。
那个秦听韵,大概是深爱过赫连礼的,在他尚且一无所有时愿意倾囊相助,又在他功成名就后悄然离去,世间能做到如此的人还有几个,可惜连赫连礼都说,能许给她的只有来世,而非今生了。
也许用情太深的人都只能得到一个渺茫虚无的来世和满身的创痛,之后忍着那份委屈强颜欢笑的看她倾注了所有感情的人,却在不远处贪欢作乐,饮醉失态,看他白白蹉跎着大好的时光,心中还用他说的借口给自己重复几遍以示安慰。
倘若一个人,连今生都不能过的尽善尽美只在虚度光阴里,游戏人间的话,又凭什么相信他的来世会比现在好一些,之所以那颗心感受到了绝望,大概是因为这个吧。
……
三日后。
丞相府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勃勃,门庭若市,也挂上了许久未挂过的红帆。
那是因为秦家的二女儿秦灵音要在今日成婚,同她成亲的就是之前的那位永安王赫连祯。对,就是那位曾经的京城第一美人秦灵音,也是如今面目可怖的秦灵音要嫁给永安王,而且还是正妃。
此乃大盛朝圣母皇太后亲笔下诏赐的婚事,何等的荣耀,赫连祯脸上却看不出一丝笑意。只有秦听韵知道,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杀了她,不过话说回来,只怕今夜吉时一到,到了洞房花烛夜新娘子掀开盖头之时,他想杀死的或许只剩下他自己了。
秦灵音曾经做了许多错事,但只有在面对赫连祯的时候她的心里没有一丝杂念,只是傻傻地喜欢他,这样的人就算是毁了容也应得一份她一直渴望的归宿不是么?哪怕这份心愿对秦灵音是好事,对赫连祯来说却是噩耗。她耗尽了余生剩下不多的运气,只为了仍能名正言顺的守在赫连祯身边,也许那张烧毁了的面容令她此后都不能在他面前流泪,她在心里的哭喊却一刻也不曾停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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