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按在墙上的江牧,对于江肆此刻的行为,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叮咚…”
电梯门打开,倪希看了眼一楼正在电梯口准备上来的人,因为江肆正按着江牧,所以此刻两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要打架一样。
门口的人一眼就看见他们,偏江牧还穿了白大褂,一群人在电梯口指指点点,猜测是不是病人家属闹事。
“江肆,我们回去好不好?”
倪希伸手扯了一下江肆的胳膊,她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他们不要真的在这种公共场所闹起来。
听着倪希略显担忧的声音,江肆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放在江牧脖子上的手松开。
江肆看着他,眼里丝毫没有温度,就像是在看地上的一块石头,树上的一片叶子。
“你知道我有多想把我身体里那一管子血还给给你吗?”
他用自己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对江肆而言,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把身体里属于那个人的血还给他。
江牧是第一次听到他说出这么决绝的话,不由有些愣住。
这个儿子是有多讨厌自己,他心里是清楚的,但是竟也没有想到是这般的厌恶至极。
一时间,江牧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个儿子了。
两个人沉默之际,倪希目光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扫了一眼,语气平缓。
“叔叔。”倪希抬头看着江牧,眼里似有探究,“为什么江肆受伤,你第一件事不是关心他,而是在质问他呢?”
倪希心里头突然间为江肆感到有些悲哀,自己的父亲看见自己受伤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自己又闯了怎样的祸,却没有想要关心一句。
她突然间想起来江肆说过江焕童年的不幸,所以家人才会对她多多溺爱。
可是真的对比下来,究竟是谁不幸,谁更需要爱护呢?
倪希说话的语气很淡,却又带着不容置喙的认真,眼眸里透着执拗,似乎很不理解作为父亲的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江牧听着她的话,突然间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江肆没有说错,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没有说错。
他的确从小没怎么管教过江肆,也在看见他身上的第一眼心里头想的竟不是关心,而是质问。
“我……”
江牧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触及江肆那双仿佛会吃人的眼神后,又逐渐地沉默下来。
“如果你当不好一个父亲,那你凭什么要求他成为一个很好的儿子?”
语气有些凉薄,透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有种莫名的心酸萦绕在倪希身上,看着江牧的眼神时,仿佛透过他在看着远处。
是啊~
如果她们都不能当一个很好的家长,那么又凭什么要求我乖巧懂事呢?
倪希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着江牧的脸色逐渐变得铁青,身后楼梯口聚集着越来越多的人,倪希只得先拉着江肆离开这里。
回去的路上,倪希和江肆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走着。
九月的洱城有些闷热,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里,让人难以喘息。
不远处就是学校,倪希和江肆沿着学校外墙走着,不知不觉竟然又回到了当初两个人初次见面的地方。
倪希停了下来,看着自己曾经爬过的墙角。
“江肆,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趴在那里。”倪希伸手指了一下墙角,“我那个时候就在想,这个少年肯定不好惹。”
许是从医院出来的这段路让江肆平复了心情,所以他眼里那抹浓郁已逐渐化开。
倪希同他讲话的时候,声音总是格外的娇软,每每喊着自己的名字时,总让他心头悸动不已。
眼前的女孩儿一袭白裙,鸦发肤白,纤细的手臂举起指着墙角,眼里闪着细碎的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见他没说话,倪希直接伸手捞了一把,拉住江肆的胳膊,迫使他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去。
胳膊上愕然传来的触碰感,让江肆彻底散了眼底的戾气,微偏过脑袋看着倪希,目光温柔。
“记得呢。”江肆浑身的戾气尽数褪去,漆黑深邃的眼眸缓缓从倪希的脸上游走,“我还记得某某人说自己是谁的女朋友来着?”
打趣的话一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
莫名社死的倪希,老脸不由一红。
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怎么还记得这一茬?
倪希有些懊恼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仿佛气不过,冲着江肆翻了个白眼。
“我乐意,怎么样?”
仿佛破罐子破摔,也不顾及什么脸面不脸面了,倪希直接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瞪着江肆。
因为自己这个样子能够对他微微有些震慑,却不知道自己此刻有多可爱。
长发随意披散,小脸白皙,双颊却又泛着一抹红,气鼓鼓的模样分外可爱,两颊略显的婴儿肥,看起来让他忍不住想捏一把。
小奶包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呢?
“要是小奶包真的不介意~”
江肆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顿了一下,微微垂下眸,遮掩了眼里的认真。
“它也可以是真的。”
江肆说完过后嘴角慢慢溢出笑意。视线落在倪希的眼睛上,缓慢抬手。
微凉的指尖拂过她的面颊,有缓慢上移,轻轻触碰着她纤长的眼睫。
小姑娘真是哪儿哪的好看~
“嗯?”
江肆此刻变得特别有耐心,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倒是不慌不忙,低低地笑着。
“考虑得怎么样?”
本就在长相上无可挑剔,起来声音也有些犯规,倪希没忍住抬手,揉了揉耳朵。
啧……
这人真的是连声音都好听到犯规呢。
“心中无情,可平天下。”倪希看着手里的考试工具,在江肆面前摆了摆,“更何况我已经有它了。”
倪希倒只觉得他说的是句玩笑的话,因此根本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又或者不敢去想,他说的是真的,只得换种说法来圆这场看似玩笑却实则富有深意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