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又回到山里继续拍戏。
坐在剧组包的车上,夏桑没什么精神的打着瞌睡,下午有一场她和江桐的对手戏,也是她的杀青戏:
祁王羽翼渐丰,却对她娘家人的阻碍生出诸多不满。
江桐饰演的沈妙是个胸怀天下的大女主,劝祁王当断则断,否则必受其乱。
当晚,祁王赐下一杯毒酒,由沈妙亲自端到祁王妃面前,看着她饮下。
按剧本上,她这个斗败的女人临死前还要心有不甘的咒骂一顿江桐,可能还有一些肢体上的碰撞,夏桑揉着眉角,想到昨晚傅峥嵘亲手交给她的那份文件,脑壳痛。
连剧本仿佛都在嘲笑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
下了车,演员们稍作休息就去化妆室上妆。
今早上傅峥嵘也跟着剧组的车进山了,听说他增加了投资,顺便待在剧组考察个一两天。
给夏桑化妆的化妆师一直在跟助理八卦:“傅总一定是为了江影后来的。”
“可不是,前儿个江影后才抱怨山里蚊子多,没热水,傅总马上追加一千万投资,还把宿舍从招待所换到了酒店。”
“哎,也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结婚,我能不能吃上喜糖。”
夏桑偏着头打了个呵欠,化妆师立刻开口:“夏小姐别动,这边粉还没扑好。”
她如今是个被囚冷宫的弃妃,什么眼影胭脂都不能用,脸上打了一层又一层粉,就为了营造羸弱苍白的感觉。
化好妆,刚走出去,就碰到江桐随身的小助理,看到她不屑的哼了一声:“化的再好看也不顶用,今天你该丑还得丑。”
霍思恬从后面跟着出来,吐槽了一句:“狗仗人势。”
夏桑奇怪的瞅她一眼,霍思恬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我刚路过,看到她给摄影助理塞钱了……”
江桐的助理给摄影助理塞钱……有意思。
霍思恬见她不以为意,又提醒她:“你小心点,今天她就只有和你的对手戏。”
霍思恬没把话说开,但提醒她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
夏桑回头看她,笑了下:“我知道了,谢谢。”
……
庭院深深,秋风卷着落叶,飘过女子素缟般的衣裙。
一身素袍的夏桑倚在窗前,沉重的钿子已经拿掉,满头乌黑长发就那么随意的披在肩头。
她眉眼沉静,望着窗外秋风乍起,眼睛里是一潭死水。
“要……变天了呢。”
“娘娘。”宫女小声劝着。
谁都知道,祁王大权在握,登上九五至尊已经是早晚的事。
本来祁王妃可以入主中宫,母仪天下,偏偏王妃娘家全是迂腐不懂变通的保皇派,这种节骨眼竟然让娘娘去劝王爷收手,结果惹得王爷大怒,直接将王妃打入冷宫。
幽暗的长廊上响起脚步声,那是沈妙端着鸩酒,来向她索命了。
一路上所有的宫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所有的人都缄默不语。
沈妙身边的宫女宣读了王爷旨意,祁王妃跌倒在地,指甲抠进森森的地砖里。
沈妙一身男装,英姿飒爽,陪着祁王上阵杀敌,入朝为官,两人相知相爱,她这个祁王妃早已碍眼。
“王妃,请吧?”沈妙高高在上的看着她。
许久,失魂落魄的女人抬起脸,眼尾泛红,唇也在颤抖:“他让你来送我最后一程?”
“……”
夏桑的眼神绝望,空洞,苍凉,江桐一时梗住,竟忘了下一句台词是什么。
&nb之一,郑导一直屏息盯着监视器。
他虽然没有开口,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江桐被压戏了。
她接不住夏桑的戏。
无论如何,导演没喊咔,江桐还得硬着头皮演下去,夏桑眼底的猩红瞪得她心里发慌,再开口时喉咙竟有些发干:“娘娘,你出生名门,骄傲半生,怎能败在情爱嫉妒上?你不知道,男人最厌恶的就是女人自怨自艾吗?”
沈妙的嘴角扬起,露出胜利者的微笑:“赐、酒。”
她说完,烛火啪的一声熄灭。
两名宫人上前来架住祁王妃的胳膊,沈妙亲自举了酒杯,送到她唇边。
宫影缭动,恍惚间,夏桑忽然看到一个画面,她死死的攥着江桐的裤管,苦命哀求着,江桐也是这么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然后将她——一脚踢开。
“啊……啊……”忽的,声嘶力竭的一道哭响爆发,震彻整个摄影棚。
夏桑情绪激烈的反抗着,撕扯着:“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咔——咔——”
在郑导喊咔之后,夏桑似乎还没能回神,脸色惨白,眼眶猩红,仿佛真有几分厉鬼的样子,周围饰演宫女的群演都愣住了。
“……”夏桑大口大口的喘息,仿佛因为太用力,岔着气了,不停的按着胸口。
郑导觉得不对劲,忙叫人去扶,江桐被她吓得早就坐在地上了,一群人七手八脚的上去,有人去扶江桐,江桐腿软了一下,很快站直,反倒是夏桑,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仍旧死死的抠着地板,指甲都因为用力劈开了,她就那么失神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神仿佛失去焦距。
周围人见她这样,一时也不知道要不要去扶。
突然有人拨开人群,三两步跨过去,直接把人从地上抱了起来,放到一边的凉棚下,压着嗓音喊她:“夏桑,桑桑?听得见吗?”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周围人都睁大了眼睛,窃窃私语:“傅总?”
还有人去看江桐:“我没听错吧……傅总叫夏桑小名?”
江桐被助理围着,指尖攥到发白。
换了个空间,夏桑的思维渐渐清明,看向面前的人,和周围无数张关切的脸。
她抹了抹眼泪,脸上竟然冰凉的一片,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她刚想坐起来,突然一阵头晕目眩,脑袋疼得她想吐。
傅峥嵘赶紧按住她:“别动。”
郑导把剧组的随行医生也叫来了,看了看她情况,问:“磕到哪了还是怎么了?”
夏桑躺下后,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缓解,她松了口气,随便找了个理由:“太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