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的凌虐,偌大城市里最平凡不过的一对恋人无需这些,说开了,想通了,今日阴雨明日天晴一起走就是。
他们是不够完美的普通人,有这样那样的弱点,有如此这般的误会,有为己为他的考量,却也有不放不舍向爱而生的勇气。
以后,是两个人的以后。
临近出发,要做的事情只能挑重点完成。
比如撕掉离婚协议书,比如两家父母处走一圈示意重归于好,比如约上朋友们吃一餐声明饭。聚餐那天晓月和赵睿喜滋滋宣告婚事提上日程,也算双喜临门。周礼去洗手间的功夫,杨林低声告诉蔚莱,这小子那点存款本来是留着想给你盘个店的,说你在医院太累,自己当老板轻松点。这下真连老婆本都搭进去了。
“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蔚莱不由自主提问。
“你俩婚礼后。”
在我认为我们还不熟的那时。
51 九千里路云和月
周礼早航班起飞,因此出发前一晚两人在机场旁酒店度过。
青涩懵懂的年纪这叫开房,而对于夫妻间实质性需求这叫住宿。
酒店餐厅解决过晚饭,蔚莱提议,“我们出去走走吧。”
事实上散步空间并不充足。正门出去往西是停车场,方方正正格子是汽车人的旅店,这里几近满房;往东有一片绿地,一间凉亭三排长椅,两名外国游客正互相拍照;再往前便是国道,间歇有车辆飞驰而过,赶路人向来行色匆匆。他们沿着绿地牵手慢走,已经入秋,晚风微凉但惬意自在。
蔚母打来电话,问及在做什么,蔚莱老实答散步。那头立刻开始唠叨,“年纪轻轻大晚上溜什么弯,七老八十有你们溜的,赶紧回去休息”,蔚莱嗯嗯啊啊敷衍,听得母亲要与周礼说话,被解救般恭恭敬敬将手机奉上。
通话没有持续很久,听周礼答话那头嘱咐的无非是注意安全那老一套,父母并未提及其他,尽管蔚莱知道他们仍有许多尚未解开的疑问。父母也在变,从事无巨细关注她的动态心情凡事皆要清楚透彻到如今模糊处理给予许多保留秘密的空间,他们终于接纳女儿拥有新家人的事实,而这个小家有着父母无需触及的那一面。
夜风唱着晚安曲,树叶沙沙作响打起伴奏。蔚莱低头看着他们同进同退的鞋尖,问道, “如果重新选一次,你会不会还这么做?”
周礼耸耸肩,“这个假设不存在。”
行,早就知道您没有一点情趣细胞。
飞机驶过头顶,带来一阵巨大轰鸣。外国游客尖叫挥手,仿若机舱里的人能看到他们热情的告别。蔚莱抬起头目送它离开视线,鼻子一阵发酸。
再过几个小时,那里会坐着周礼。
如果现在强势阻拦,比如痛哭流涕撒泼打滚不依不饶,是不是能留住他?
“即便再选我还会这么做。事关你,我不敢冒险。”向来对假设嗤之以鼻的人给出答案。不等面前人反馈,他继续,“但是,我会早点告诉你原因。”
听得晓月那句“蔚来说你不爱她”之后,周礼只觉苦涩。过往日日夜夜,差到什么程度会让她连“爱与不爱”这样基本的感受都无法确认?他想让她知道自己的爱有多深刻,相伴余生的念头有多强烈,可那时他深陷于生活牢笼自身难保,一无所有的人要怎么去证实一份地久天长,周礼有心无力。
现在的他仍不知沈静妍这出误会,可他知道了蔚莱那段时间过得并不好。他更隐隐约约意识到蔚莱说那句话的原因——父母常说夫妻间最宝贵莫过于能同甘可共苦。苦当然算不得好事,但“共”却似一种中和,这中和是信任、依赖、扶持,是你不要走的求助,也是我会留下的决心。
在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里,他太习惯将她护在身下以至于全然忘记蔚莱的肩膀虽不宽厚但却可以放心靠上去。她要的爱,其实是自己一头靠过去哪怕只稍稍闭眼眯一会儿。
所以若能再选一次,我会早点发出我需要你的信号。
外国游客说说笑笑进了酒店,于他们这是归家前的喜悦一夜。
两人沿绿地走上几圈,远处不时有飞机起落,近处房间灯接连熄灭。分离的倒计时残忍跳跃,指针精准地叩击着情绪。
时间啊,你若现在慢些日后快些,那该多好。
“回去吧。”蔚莱提议,她不忍心再霸占对方寥寥无几的睡眠。
周礼点头,另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忽而停下张开掌心,“这个,得物尽其用。”
是他们的婚戒。
蔚莱吸吸鼻子,郑重伸出手。四下无人的绿地变为婚礼现场,花草做来宾,机鸣为配乐,夜幕是见证人,他们在这里完成将对方圈牢的仪式。
有点简陋,但不算迟。
蔚莱对着夜空伸出手,试图让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见证者记住此刻。
“没卖?”她故意问,甜蜜暗想算你有良心。
周礼语塞,抿抿嘴实话实话,“我……忘了。”
变卖家当只惦记大件,他是真没想起首饰也能算资产。
蔚莱迅速收回手,气嘟嘟抱胸大步回酒店。周礼快步跟上,见形势急转直下也不敢再多说。
进入电梯蔚莱爆发,“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随手揣口袋里?不怕丢?”
“不会啊,我能摸到。”
“你知不知道每次洗衣服我都得掏你口袋,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