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大家站在一起,留个纪念。”展行说,把手机固定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开了定时拍照功能。
荒山野岭,展行出行兴趣十足,林景峰只想一脚把他踹进海里去。
众人一字排开,展行道:来说——瘸子——”
瘸子?不是茄子吗?林景峰乏得很了,依稀意识到发音问题貌似有点不对。
展行只听说过拍照有说茄子”的习惯,然而中文水平不过关,仓促间搞混了,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于是数名队员纷纷拖长了声音道:瘸子——”
林景峰面无表情跟着发音,手机咔嚓拍照,队员们面部表情各异,口型定格在瘸”字的形状。
再来一张再来一张……”
够了!”林景峰炸毛了。
好的,不拍了,别激动。”展行于坡上俯览大海,只见夕阳西下,海面dàng漾金鳞,大有心旷神怡之感。
张帅饶有趣味点评道:小贱兄弟爱玩。”
展行笑答道:偶尔也要放松一下,景色这么好。”
丽丽嘲笑道:我看你们够放松的了,收这么个徒弟。”
林景峰掏出手绘地图,循着海滩前行:待会你们就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了。”
展行朝丽丽不怀好意地挤了挤眼,建伟马上警觉地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丽丽又失声笑道:gān嘛呢,没看出这俩师徒是兔儿爷么?穷紧张什么?”
林景峰不悦蹙眉,展行心花怒放,扒在林景峰身后,一路远去。
她说我们是兔子……”
你觉得我们像兔子吗?”
师父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林景峰停脚,展行身子朝前一扑,哇哇大叫,衣领又被一只手揪着。
面前是个黑黝黝的深坑。
耶?”展行说:是个盗dòng。”
林景峰说:我数三声就松手……”
展行忙道:别!”
林景峰:从现在开始闭嘴。”
展行忙不迭点头。
林景峰揪着展行衣领,把他拖回边上。
数人追了上来,林景峰说:应该就是这里,再没别的dòng了。”
张帅道:进去要取什么?”
林景峰说:看上什么取什么,先另挖个dòng。”
丽丽终于正经起来,不再一脸不满:不能从这儿直接下去?”
林景峰缓缓摇头:这个是绝户坑,我们必须另开一个。”
展行:唔唔唔——”
林景峰:?”
展行:唔?”
林景峰:……”
林景峰解释道:绝户坑意指风水学中打通墓xué时,恰好泄了此处脉气的通道,是散贼做的事,在我师门里是大忌讳。通常气脉jiāo汇之处称xué”,气行于地底,物生于地面。山水jiāo汇之处有其龙脉,你看。”
展行循着林景峰所指之处望去,只见傍晚山峦起伏,虽是荒郊,却足见龙势绵延。
依山傍水,又有河流汇入胶州湾。我们站的地方像龙取水,恰好是龙头,yīn宅中心点的xué位也在我们脚下,朝下挖出盗dòng,一定能垂直打通,进入墓xué中央。”
但这样一来,就会散了墓主的气脉,令他断子绝孙,所以行话说盗墓损yīn德,往往就损在绝户xué上。很多人不知道,顾着下手快,打出盗dòng直通墓xué中央,但这种坑我们是不能打的,一来难通,二来必遭报应。”
展行:唔——”点头示意听明白了。
林景峰捋起袖子,吩咐道:到那边去,男的动手挖土,女人入……女人休息。”
四名男生跟随林景峰,在坡下开始用工兵铲挖掘,张帅说:既然已经有人进过墓室中间,我们还来这里?”
林景峰说:他们没有进到底,只打出一个盗dòng,你没发现坑底很浅么?上次来的人只用工具取出一件东西,就没有办法再深入了。”
取出了什么东西?”建伟用铲子翻出土,紧张地询问。
林景峰瞥了他一眼,不答。
建伟出工不出力,展行却是笨手笨脚,从未做过翻铲子的重活,没一会就累得不行了。
林景峰:你上去休息吧。”
展行爬到坑外,倚着铲子直喘。
建伟把铲子朝地上一插:我也休息一会。”
你不行。”林景峰冷冷道。
为什么?”建伟道。
林景峰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不为什么。”
建伟不敢违拗,只得满腹牢骚地继续挖。
嗨。”展行掏出打火机,在huáng昏中给丽丽点着了烟:那人是你男朋友么?为什么要抽他?”
丽丽懒懒道:不为什么,老娘喜欢。”
展行笑了起来:他挺在乎你的。”
丽丽呸了一声:网上认识的,还不到一年,自己没工作,成天缠着我,关我屁事!”
展行:他缺钱么?”
丽丽道:我咋知道,你不问他去?”
展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显是林景峰点着了雷管。
别过来!”林景峰又跃了进去,几次反复,盗dòng两侧夯土甚为结实,炸了五六次才炸塌一小块。
石膏。”张帅以铲敲击盗dòng底部,挖起一小块,征求地望向林景峰。
林景峰道:快了,上层是石膏夯实,中间埋一层石炭吸水。”
又炸了一次,声音大得连展行都听得到,众人围在盗dòng边上,林景峰以工兵铲敲击地底,发出清脆的岩石声。
这一次他非常小心,蹲下用双手抹开沙粉,展行打着手电自上照下,林景峰发现了一条细碎的缝隙,反手从臀包内掏出钢片,细细划入两块平坦岩石嵌合的缝隙中,挖出一条狭缝。
纸片炸弹反复引爆,耗去厚厚的一叠,终于把墓顶炸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碎dòng。
已近午夜,林景峰吩咐道:休息一会,散一散墓中秽气,以免意外,天亮前补充食物饮水,再入墓。”
海风习习,带着腥味,林景峰背靠树gān,侧头看着远处海水,粼波万顷,月上中天,展行去哪都粘着林景峰,枕着他的大腿直直入睡。
他的生活环境决定了不怕议论,也或许是性格使然,毫不知避嫌,这令林景峰大为头疼。
清晨五点未到,林景峰烧了水,展行打着呵欠醒来,队员们围坐到一处,喝了浓咖啡。林景峰分配任务——四人入墓,建伟在盗dòng旁望风。
建伟略有点不忿,展行马上说:你说可以望风的。”
你在那里坐着。”林景峰理也不理建伟的表情,吩咐道:有人来了就按对讲机。”
哦哦——真的买了两个,信号好吗?要不要测试一下?”
我还没让你说话。”林景峰道。
展行嘿嘿笑,林景峰垂下绳子,率先滑了下去,紧接着是展行,再之后是丽丽,最后才是张帅。
长夜已过,晨曦未至,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墓中:
林景峰躬身落地,按了腕表,发出一阵柔和的白光,照亮周围,又取出一根白色的冷光棒,jiāo给展行。
展行把冷光管拍亮,丽丽和张帅也沿着绳子下到石地上,四根冷光管亮起,林景峰反手把光管插在背后,长身而立。
他们的进入点是条yīn暗,cháo湿的通道。四周黑漆漆的,林景峰探手去摸墙壁,湿气满布。
通道宽敞,尽头一片黑暗,展行把光管挥了挥,看到一尊暗金色的雕像。
张帅惊呼一声,林景峰靠近前去,以手指弹了弹。
雕像如真人大小,低着头,手捧一个金盘,足底牢牢连在地面,展行以手去推,纹丝不动。
它穿的是汉服……”展行说:这座墓估计很有来头。”
对,是汉代的东西。”林景峰很满意:你也知道金盘仙人?”
展行点了点头,诚恳道:亲爱的师父,它叫金铜仙人,不是金盘仙人。”
林景峰:……”
展行忙道:好好好,都一样!‘涛山阻绝行路难,汉宫彻夜捧金盘。’说的就是它,但为什么头是低着的?”
张帅兴奋地说:发了!光是这么一个铜人就能卖不少钱。”
林景峰说:先别高兴得太早,凭我们多半带不出去,牢牢固定在地面的,就算运出去了,也很难安全卖掉,目标太大了,先朝里面走,张帅垫后。”
四人开始行走,地底空间非常辽阔,大大出乎林景峰的意料,两个盗dòng之间相隔不到百米,然而随着不断深入,仿佛这曲折的隧道与dòng壁,占据了整整一座石山内的空间。
石路两旁每隔大约二十米,便分立两尊手托金盘的汉宫铜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