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已经可以开始吃些精细的米饭了。当然张大婶家可没有那么多精粮,那都是颜夕上回考完试从城里带回来的。
采买完该买的东西后,颜夕极不情愿地走近了城西的赵氏绸缎庄。其实他也不知道自个能探听出个什么来,毕竟是别人东家小妾的事情,外边的人哪是那么容易窥探的?
只是,他家姑娘就是个难缠精,她第一次用姑娘的身份向他发话了,要是去探听了探听不出什么,那她绝不怪责,但若是他敢不去,那她往后就给他找个老的丑的家仆嫁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想过自己当初选择留在蒋府当侍女会憋屈的,却没有想过是这种憋屈。他的姑娘时而会让他觉得心暖,时而又会让他愤恨不已,时而觉得一旦离她远点儿就会心有不安,时而又会觉得想要离她远远的却被她紧紧地握在手里,造次不得。
“什么?唐银丫?没没这个人,走走走!!”
“赵老爷新纳小妾?没那人走走走!!!”
颜夕跑了几个门问了,结果小厮下人们的回答基本都差不多,仿佛那银丫压根从来不曾进门过一样。
正当颜夕认为自己已经情至意尽,坦然离去之际,赵府西角门的一个老仆打开门叫住了他。
老仆把一套艳红的新娘服交给颜夕,颜夕认得,那正是银丫出嫁时身上穿的那套。只是,新娘服的胸前多了一抹颜色较深的污迹,看不清是什么污迹,染了好大一片范围。
老仆告诉颜夕,那是前不久老爷新纳的小妾,洞房那夜,不知道对老爷做了什么,之后老爷大发雷霆就摔门走了出来,嘱他们这些服侍多年的老仆进去悄悄清理了。
他进入新房时,已经见新娘气息奄奄的,衣服和地上都是血,她就一个人静静倒在污血里,手里捏着一个药粉包,还有一个捏陶人。
那陶人因为被银丫紧紧握住了,所以所沾血迹不多,已经被老仆清洗干净了,此时和那新娘服一块交到了颜夕手中。
原本老仆不打算说出来的,但连日来心理实在是承受不了了,且这件事情确实也和他家老爷无关,那新娘子压根在进门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不然那□□的分量,若不是跑了好几家药铺,绝对是凑不齐那个量的。
颜夕拿着那套新娘服和捏陶人,觉得心情有些压抑有些复杂。
在回去的时候,他悄悄把那套衣服埋在了路上,并且立了一个无字木碑,只带着捏陶人走了。
有个问题一直在他心头萦绕: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竟让她宁愿放弃生命来捍卫,那多么傻?多么不值?
反正他是绝对不敢苟同的,情爱什么的,在家族恩仇什么的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就是她们这种市井人们,才会放得如此大。
回去后,翠妞收到了颜夕给她的捏陶人,双眼亮了一下,连忙问银丫是否有什么话对她说。
颜夕忖量半晌,点点头说是银丫如今生活得很好,锦衣玉食的,只是偶感无聊了些,让他把这捏陶人带给翠妞,让翠妞好好地过日子。
翠妞把陶人紧紧攥在胸口,猛地点头,热泪连连。
颜夕很好奇,问她那捏陶人是什么意思。
翠妞抹干眼泪,笑着告诉他:“我一直以为她丢了呢。那是小时候我捏了送给银丫,让她带在身边的,那时她一直嫌弃它丑,还说已经丢了,害我哭了好久,她看我哭了却一直在贼笑呢,如今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颜夕一脸茫然,皱着眉头问:“为什么?”
翠妞笑开了,然后凑在颜夕耳边,凑趣道:“就像蒋姑娘那样啊,当初她以为你把她送的铜钱给屎蛋了,不就挺郁闷的嘛!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颜夕还是没有听明白,翠妞却握着陶人朗声笑着走开了。
天高风暖,禾木叠影重重,微醺就穿着清凉单薄的衣裙坐在田埂上,光着脚丫在边上晃荡着感受禾苗儿轻轻扫掠底心的酥痒,一边吃着颜夕做给她的酥酪球。
边上站着的颜夕衣衫被风吹鼓起弗弗作响,一头青丝随风吹散,英眉轻轻凝起眺望着远处不知在想什么。
“颜夕,你还没告诉我呢,这次府试可是过了?”微醺伸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唇边rǔ白的奶渍,一边仰起脑袋问,满脸都是被暖风扰乱拂面的发丝。
叫了他几次,他终于若有所思淡淡地回了一句:“哦,过了。”然后就没有说话了。
微醺还想着问他考了个第几名,可眼看他什么都是淡淡的,连上榜这种振奋人心的事情摊他身上就仿佛跟每天吃菜咽饭一样,毫无波澜的。随之她也就会觉得,的确也是这样,才府试而已,往后的路可长着呢!
又过了一些日子,天气渐渐地炎热起来了,而蒋炜炎他们也终于回到望龙村找他们了。
蒋炜炎变得更黑了些,裂开嘴巴就能瞧见亮瞎瞎的白牙,着实讨喜了些。
看着车上搁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快把人的座位给挤没了,蒋炜炎则兴高采烈地端了好几样物品在颜夕面前晃,献宝似得告诉他这东西有多么多么厉害,那玩意多么多么有趣,貌似把全世界都给颜夕端了过来一样。
微醺横着手冷冷地在一旁瞧着,看青竹青柳一脸沮丧的样子,忍不住打击蒋炜炎道:“炎大兄台,你们这可回来了,该带的人可带来了呀?”
此话一出,蒋炜炎扫兴连连,苦着脸窒声道:“大妹子,你明知道何必”
青竹青柳连连跪倒下来愧疚道:“六姑娘!对不起,小的没有看好大少爷,那神医的踪迹也找不到了,看着时间紧迫担心姑娘这边,也就只好先行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醺丫头勾勾手指,挑起颜美人的下颚,调笑道:“你说、你说、是不是故意的?”
颜美人满额黑线,无奈道:“故意没听懂??”
☆、第48章
微醺摇摇头,叹息道,多忠诚一对仆人啊!只可惜注定被她和蒋炜炎忽悠添累了!
“呀,你们没错,表现挺棒的,放心吧,我和你们姑娘肯定保你们!”蒋炜炎走过去摸摸他俩的脑袋,大言不惭道。
微醺把颜夕拉到了身边,睨着蒋炜炎浅淡道:“对呀,我们大公子最靠谱了,肯定能交代过去的。”
蒋炜炎听这话觉得隐隐有些不妥,就转目过去看她:“这妹子你你临行时不是说会保我?”
微醺轻轻抿唇一笑,挽着颜夕坐上了车子。
回程的路上微醺也不再要求驾马,只本本分分地挽着颜夕微笑地坐在车厢中。蒋炜炎不时地凑过来向颜夕献宝献殷勤,皆被微醺笑着以登徒子的理由把他撵开了。
两骑黑鬃骏马前后蹄不息地在泥地上奔腾,溅起层叠黄沙泥粒,车子呼哧呼哧在快速前进。
路过一处寸草不生的荒凉之地时,颜夕忍不住掀开卷帘往外探,远处隐约看见那孤零零的木头碑还伫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