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南锡。”
徐云有些许的吃惊:“怎么?你们在南锡又联系上了?”
“她在南锡上的大学,毕业后就在这里找了工作。”
“你这小子,原来你们一直都有联系。”徐云从他的话里听出端倪,微微一笑道:“那你们有一点进展了没有?”
江渡摇摇头,又继续翻开手里的照片,每隔四五张照片总能找到纪央的身影,有他做儿童节的主持人、她就刚好有班级舞蹈的合照,有下雪天两家人一起出游的雪景照,有日常游戏的抓拍照,也有重大节日时,特意跑到照相馆,画了浓妆后的合照。
照片太多,回忆也多,几乎让他恍惚,以为还是熟悉的那条上学路。他不知道因为什么生了她的气,大步走在前面,她就怯怯地跟在后面,也不再去看路旁小摊上眼花缭乱的小玩意,跟他跟得紧紧地,生怕把她自己跟丢一般。
徐云似乎并不意外,继续道:“你上高一那年,妈妈不是给你报了补习班吗?本来那个补习班离学校近,离家里远,我的意思是,你先去补习完之后再回家,饿的话就先买点面包垫垫肚子,可是你说什么也不愿意,一定要先回家吃饭,开始我还想不明白为什么,直到看到了那张照片,又在楼梯里遇见你们俩一起回家……”
……
那年升上高一,因为成绩悬殊,江渡终究没有和纪央继续分在一个班里。他待在天之骄子云集的1班,而她被打散随机分到了13班,直接连楼层都不一样,幸好她的班级靠近楼道,他想见她,只要多跑下楼去打球就可以。
紧接着徐云给他报了补习班,家、补习班、学校恰好是一个三角的距离,学校在中间,来回跑并不方便,他差点就要放弃和她一起回家的机会。可那天课休时间,他下楼去上体育课,她就站在教室后门边,冲他喊了一声:“诶,江渡。”
她凑得太巧,便好像是特意在等他。
他拎着球慢慢走过去,高大的个子比小小的她高出一截,垂眼看着她。
“听说你报了补习班,这周开始要上课了?”
他捉摸不透她想知道什么,半天才应了一声:“嗯。”
她倒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直接就问:“那放学我还要等你吗?”
很奇怪,当她就这么直愣愣且毫无防备地看着他发问时,先回家吃完饭再跑去补习的奇怪念头就在那个瞬间从他的脑海中冒出来,差点脱口而出的“要”字化为了默不作声的点头。
她却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说:“那好,今天我值日,可能要稍微晚一点,你等等我。”
后来,江渡父母见江渡补习实在不方便,就给他买了辆自行车。纪央羡慕得不得了,缠着老纪也给自己买了一辆小巧的单车,还配了一把粉红色的车锁,两人一起骑车上学,纪央感觉十分新鲜。
可这新鲜劲都还没过去,那段时间校园内偷车贼猖狂,纪央运气不好恰好碰上,新买的车说没就没了。偏偏江渡的车还锁在她的旁边,却一点事都没有。那天放学晚,天都已经擦黑,又等江渡做了几道题出来,学校里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纪央兴奋地跑到车棚,看见的,却只是一处空荡荡的车位。她以为自己看错,四处找了都没找见,一颗心瞬间直直往下坠去,酸溜溜的气息从喉咙往上涌至鼻尖,没忍住,居然蹲在那里就哭起来。
其实从懂事以来她就哭得少了,这次实在是害怕加伤心,憋了半天,眼泪憋不回去,才是啪嗒啪嗒像珍珠似的往下掉。
江渡沉默地又替她摸黑找了一圈,确认是被盗了,走到纪央身边来蹲下,看着她盈满泪珠的眼睛,低声劝道:“别哭了,我们先回家,行吗?”
纪央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委屈地说:“我爸爸会打我的。”
其实老纪从小到大都疼纪央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哪里舍得打她,不过是她觉得这么贵的新单车,还没怎么着呢,一下子给她弄没了之后,所臆想出来的最可怕的后果。
江渡也沉默,想了半天才说:“最近学校好多人的车都被偷了,等下回去,我去跟你爸爸说清楚情况,他不会怪你的,你别害怕。”
纪央又哭了一小会儿,腿实在蹲麻了,也想不出比江渡亲自去说明情况更好的办法,只好乖乖地站起来,吸了吸鼻子,站在阴影中问他:“那我们今天怎么回去?”
两个人,只剩下一辆单车。
她的脸上还有水痕的反光,江渡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纸递给她,别扭地别开眼,指了指自己的车后座,说:“我载你回去吧。”
之前其实也载过,那时纪央的单车还没买到,也是他载她上学的。她轻,没给他造成什么负担。
纪央擦干了眼泪,点点头,围好围巾,又戴上了手套,乖乖地坐上了车后座。
两人都穿得很厚,下坡的时候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会稍稍顺势倾斜过来,手紧紧扶着车座边沿,在他身后小声地说着:“啊,太冷了,我脸都冻僵了,牙齿都要冻掉了”,然后埋头藏在他身后躲风,她的脸只是无意蹭过他的衣服,他就瞬间僵直了背,拼命平复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单车被盗事件过去以后,江渡还载着纪央上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学。相处越久,江渡就发现,她确实是开窍特别慢的人,哪怕他载了她好长时间,她依然能若无其事地跟他说隔壁初中生谈恋爱被教务处处分的事。大概是心无杂念,大概是太过熟悉,她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时候也过于亲密了些。
再后来,纪央在父母的说服下决定乘坐公交车上下学,两人差不多半个学期都没有机会再遇见。
期末考试,江渡的成绩无缘无故下滑了几名。江来的脸色不好看,认为他不够认真,心思放在了其他地方,因此数落了他几句,他便骑车跑出去闲逛了大半个城区,等回来时,车是推着的,已经坏掉了。
徐云心疼,几次想偷偷修好它,一向安静沉稳的江渡却大发脾气,更是直接将车卖给了收废旧的。徐云以为是江渡青春期脾气躁和江来怄气,也不敢大声声张,只偷偷替他将这事给瞒了下来。
纪央听说这事时已经是高二的上学期,她选了文科,而他在理科,楼层隔得更远,教室都在中间,连上下楼梯都没法偶遇。在食堂遇见时,她特意端着盘子,跑过去跟他交流经验:“其实不骑自行车也挺好的,你也一起来坐公交车吧,每天早上还能多睡一会儿再出门。”
江渡垂着眼默默地吃碗里的饭,没应声。
她以为他不乐意坐公交,嫌挤,又担心他想到自行车废掉的伤心事,继续劝说:“真的,而且我发现有一班车一点都不挤,明天你等我一起出门,我带你坐一次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