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前这人似的,栎王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轻声唤了一句,“阿娴……”
这声音端得是深情款款、情真意切,可萧娴却并不领情,只看了栎王一眼,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只是于擦身之际冷声道:“我来取我的东西,不打搅你们恩爱。”
栎王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身影,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有什么东西,能劳驾栎王妃亲自来取?他的阿娴总是这般可爱……
萧娴快步越过栎王,步伐匆匆几乎有了几分落荒而逃之感。而事实上,她此刻的表情确实也已狼狈不堪:方才那点强撑的冷漠早已溃散,眼眶中的泪水也早已满溢,一滴一滴地顺着面颊滚落……
时间仿佛将栎王府遗漏了去,虽是历经五年,这里的楼台亭阁,乃至草木砖瓦,都丝毫未变,一如当年的模样,熟悉得就仿佛她从未离开……深思恍惚之际,互听远处传来问好的声音,“烟夫人。”
这句话恍若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了她的心上。萧娴颤着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再抬头时,方才的那点动容早已消散。
听着问好的声音次第接近,隐隐地都能听见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萧娴咬了咬牙,前走了几步,然后抬手在窗檐上一撑,极轻巧地就往书房翻去。
【“怎么?你嫌弃我翻窗?!”说着,萧娴双手叉腰,故意做出个泼妇的姿势来。
栎王见状,不禁勾唇笑道:“夫人腾跃之姿甚为轻盈,颇有旧时赵氏飞燕掌中作舞之态,为夫一时竟看迷了眼。”
萧娴脸色一红,强撑着凑过去,作势要拧他的嘴,“又说瞎话!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皱眉?!”
栎王笑着接过她伸来的手,微一使力,萧娴整个人就被他拉入了怀中。他躬了躬身,将下巴压在了萧娴的肩窝上,偏头在她耳边轻轻吐气道:“为夫是在想……改日让工匠来,把府里的窗子都改得大些。我们阿娴舞姿甚美,若是受这窄窗所限,可就不好了……”】
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萧娴一个分神,落地时不由踉跄了几步,抬手撑到对面的书架上,才稳住了身形。
她一动不动地维持着这个垂首的姿势。良久,按在书架上的手指缓缓曲起、紧握成了拳,她微抬手臂,在这书架上头恨恨地捶了一记。
一声闷响之后,是一道细微的“吱呀”声。那书架旋过一个角度,露出一道微小的缝隙来……
萧娴一惊收手,盯着那道缝隙看了许久,脸上的表情经变换,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到了书架上,缓缓加力。
作者有话要说: 不是断章……是转场(信我 =w=
第32章 结果(周三)
刘平回京时,正赶上踏秋的好时节,红枫灼灼、金叶灿灿,一路上皆是这般旖丽的秋景。不过,他本就不是那等风雅之人,再加上心里装着事情,对路上的景色可谓是半分感触也无。
进了京城之后,也只是到家中匆忙地换了件衣裳,就急急入宫求见去了。
……
承明殿内。
季怀直低头翻检着刘平呈上来的供状、证词等物,微微拧了拧眉,神色凝重地放下手中的案卷,抬头看向刘平。
刘平忙上前一步行礼道:“回禀陛下,卷中所涉之人悉皆认罪,臣已命人押解回京,不日即可抵达。”
季怀直不由叹了口气,“……依律处置罢。”
——栎王还真是半点腥都不沾……
“……是。”刘平微微迟疑了一下,才开口应声。
季怀直本就心中存疑,自然察觉了他这微妙的停顿。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便直说罢。”
“……”刘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该如何开口。
据他的查证,这次安王屡次三番的被污蔑,确实是有人一手谋划。这其中主事之人乃是蓟州州判——吴明业,这人官职虽是不大,却是吴家的嫡支,他们家莫说在蓟州,就是在整个大魏都是数得上名号的。
当初安王初到蓟州,很有一番立威之举,而吴明业的嫡长子平日里仗着家族的势作威作福惯了,不幸成了那只儆猴的鸡——这杀子之仇,也的确是深仇大恨。
动机明确、证物充足、犯案人也都认罪,他就凭着自己那点感觉,空口白牙地说这事儿背后还有猫腻……可没有这么办案的道理……
刘平最终也只是几句敬谢隆恩的话搪塞了过去,并未提及自己心中的那些无凭无据的怀疑。
……
刘平有季怀直钦赐的特权,只管查案取证,至于后续的处置、归档收尾等事,自然有刑部其余人等负责。按说他在回禀了圣上,并将证物供词等呈上之后,便可以回家好好休憩一番,也好歇去这一路的风尘疲惫。
……可他此刻却没有什么事情了结的轻松之感,反倒是心上沉甸甸,一路上都心不在焉。
皇宫门口,早有府上的轿子在那候着,他心中藏着事儿,也并未多看什么,径直上了轿,就放空了眼神,又开始回忆前段时间在蓟州的种种经历,似乎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路上有些颠簸,带着轿帘也有几分摇晃,透出几隙光影,眼睛被光线扫过,刘平下意识地眯了眼,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神。
——这路不对!从宫里到他府上,可没有往南走的路!
思及此处,他又倏地想起方才宫门处,两个轿夫的眼神皆是躲躲闪闪的、不敢与他对视。
这可真是……自己近来有得罪什么人吗?!
想着,他脸上不由漫上一丝苦笑:查案办案就没有不开罪人的,而经他之手的案子,大大小小也有百件,这京城里头,怕是没有几个人和他一样遭人恨了。
虽然背上冷汗涔涔,刘平开口时的声音,却与往常一般无二。只听他扬声问了一句,“还没到吗?”
语气中隐隐带着些不耐之意,仿佛在轿子内坐得久了心生烦躁。
“回……回大人,快……快了……”轿外传来颤颤巍巍的回话声,听这话音倒比他这个坐在轿内被挟持的人还要紧张些。
刘平语气不耐的应了一声,倏又开口道:“这味儿我闻着倒像是春芳斋的包子……也有些日子没过来吃了,先停下、去买个来再走罢。”
轿子摇晃了一下,非但没停、反倒是更快了些,外头答话的人也换了一个,“春芳斋可隔这儿好几条街呢,大人久未回京,兴许是记错了……要不您看这么着,小的们先送大人的到府上,再买了来送去,这还快些。”
不待刘平开口,那人又压低了声音,语带深意地补充道:“这包子总是能吃着的,不急在这一会儿。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知道外头的人起了怀疑,刘平也只是沉声地催了一句,然后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