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以来都坐在脑前面策划手术方案,也许是太久没有进过手术室了,突然之间亲眼目睹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消失,一有点懵。”他笑着回过头来,可是舒晴却看不出一点笑意,我还以为学医那么多年,回国也动过那么多手术,早就该看惯生离死别了,果今天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舒晴的满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转而怔怔地望着顾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从来没想过这个一向微笑得像是无坚不摧的男人突然间就这么扔了从容冷静的面具,转而流露出最真实最平反、甚至略显脆弱的一面来,眼眸里带着无措与苦涩,像个大孩。
他说从医数年,早就坦然接受生死,可是今天却还是无可避地陷入那个医者不得不面对的境地。
气氛一时之间僵持在那里,顾之的手机却忽然响了,李兆那件事还有后续,张主任要他赶紧去医院一趟。
舒晴打算先回学校,等他忙再说,顾之却打了个话给李宣然,让他带舒晴去吃午饭。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忙医院的事就回来。”他伸手替她把一缕耳发拨到耳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就算还有气,等我回来再发,好不好?”
舒晴点头,很快听见门铃响起,李宣然笑眯眯地站在门外,对着打开门的顾之说:快滚快滚,美女留给我。”
顾之回头又对舒晴笑了笑,拿起大衣出门之前,低低地嘱咐李宣然:好好照顾她。”
李宣然露齿一笑,放心,她跑不掉的。”
*
饭是在小区外面的餐厅解决的,李宣然和顾之不愧是同门师兄弟,虽说后来专攻shòu医这一行,但对养生之道的执着不懈绝对和顾之有得一拼。
桌上摆着绝佳的荤素搭配,四菜一汤,不见油腻。
舒晴却有些食之无味。
李宣然一直笑眯眯地和她说着话,性格里天然就带着一股亲和力,幽默又随性,只可惜舒晴有些心不在焉。
吃到一半,他忽然问她:你在担心顾之?”
舒晴一愣。
看她这表情,李宣然就知道顾之肯定把去北京的事跟她说了,但以他对那位凡事留一手先生”的了解,这事肯定只是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省略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细节。
唉,自从认识顾之以后,他好像就多了个技能点,总要跟在顾之后面擦屁股。
他是不是跟你说了陪一个刚动了开颅手术的病人去北京,果手术失败,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
舒晴点头。
就这些?”
还有别的?”她的筷没有再动。
看吧,他就知道。
那个病人在一院动手术的时候,手术方案是他策划的,果主治医生在开刀过程中出了点意外,被迫停止手术,等待一次再继续进行。但是病人家属对遗嘱有异议,争执以后,坚持要不听医嘱转院。顾之受托随行,果病人在路上病情恶化,不断进行紧急抢救措施,期间那个病人还醒了几次,拉着顾之的手哭着念儿女,求生**很qiáng烈,一直求顾之千万要救活他,他还有好多话要跟家人说。”李宣然停在这里,忽然问她,你应该知道顾之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吧?”
舒晴点头,催促他,然后呢?”
然后?然后病人死在手术台上了,家属部跑去北京和医院理论,又是骂顾之没有在路上照顾好死者,又是一口咬定医院出了医疗事故,但是转院之前他们签过了协议,所以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他们自己的责任。顾之留在那里处理了所有事情,也代表第一人民医院进行了家属慰问,只可惜死者的两个儿女当场就遗嘱问题争执起来,竟然谁也没有为去世的人感到难过,钻进钱眼里了。”
李宣然看了眼冷掉的饭菜,幽幽叹口气,那家伙一向喜欢忽略细节,虽然不说谎,但是凡事只讲三分,你要是不去深究总会被他忽悠……可怜我连顿热饭都吃不上。”
拿起筷继续吃,冷菜也无所谓。
而舒晴多一口也吃不了,午饭之后拿着顾之留来的钥匙回了他的家,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发呆。
李宣然的老婆大人出差回来了,赶着上楼之前,他忽然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对舒晴说:对了,医院里的人都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以顾之这种性,不像是会为这些事情耿耿于怀的……不过也难说,自从有了心理yīn影连手术台都放弃之后,他好像不怎么能接受有人死在他面前这种事,更何况这回病人还是一路在他的照看之去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