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又过了三天,李怀空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对着北堂杰训话,学修堂那面,北堂杰却终究是惹出了祸事,临近中午时分,张阿元从后山回来,远远的听见正心殿里北堂杰大声的争吵着什么,张阿元疑惑的嘟囔道:“还没到月中啊,小师弟今儿个怎么没去学修堂?”。
走近正心殿,就听见吴迪气极的声音:“你们自己听听,他说的什么,修为不如他就活该挨打,这还是我古剑宗的弟子吗,对同门尚且如此狠辣,以后还了得?”。
张阿元正站在门口偷偷的听着在争吵什么,就见吴迪气冲冲的走了出来,边走边回头嚷道:“你们再不好好管管门下弟子,以后指不定教出个什么邪魔外道出来,还不如趁早打杀在此地,免得为祸人间”,李怀空追出来道:“吴先生,吴先生,您别生气了.........”,吴迪不待李怀空再说话,‘嗖’的御剑而起,留下句“一帮不成器的家伙”后飞空而去。
李怀空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张阿元,道了声:“四师弟,你进来”,然后阴沉着脸走进了屋内,张阿元小心翼翼的放下箩筐,走进屋内,大气都不敢出。
屋内东清风揉着眉头低头不语,李怀空声色俱厉的道:“小师弟,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将人家打的连床都下不了”,北堂杰梗着脖子道:“谁叫他不长眼,挡我的路”,李怀空气极反笑:“好威风,真是长本事了,挡了你的路你就大打出手,年末就是学修堂小试了,你叫人家弟子怎么参加小试”,北堂杰红着脸,嚷嚷道:“谁叫他技不如人,那么无能,这种废物还不如跟四师兄一样,回山做饭去”。
此话一出,张阿元心里一震,北堂杰暗道不妙:不好,自己一气之下怎么说出这种话,北堂杰看着张阿元,张了张嘴道:“四师兄,我....我....没说你废物,啊,不是,无能,啊,不,我的意思是.....”。
东清风也是一惊,厉喝道:“住嘴”,说罢一巴掌扇了过去,李怀空:“不要”,伸手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伸出的手还在空中,北堂杰脸上立时出现了五道红印,北堂杰摸着火辣辣的脸庞,红着眼睛道:“四师兄把人打成重伤,你们都帮着四师兄出气,我只不过揍了武剑山那小子两下,你们全来怪我”,说罢嚎啕大哭的跑了出去。
张阿元眼前一黑,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原来我在大家的心里是这样的吗,只是个无能的废物吗,果然我留在这里只是拖累大家,张阿元只觉得胸口闷得慌,甚至有些恶心想吐,在这大堂里再也不想待片刻。
低着头就出了正心殿,李怀空对着东清风道:“二师弟,你怎么发这么大火”,东清风怒道:“你又不是没听见他说的话,考虑过四师弟的感受吗,那我应该怎样,夸他吗,夸他说得对?”,李怀空讷讷道:“是,是,小师弟是说的太过分了,也得考虑四师弟的感受,但是小师弟.....”。
东清风看着李怀空唯唯诺诺的样子,顿时一股无名火起,愤愤的打断李怀空的话道:“你就当你的老好人吧”,说罢也冲出了正心殿。
李怀空一人坐在正心殿中,心乱如麻,不知该去劝哪个,许久后痛苦的看着正心殿中画像里慈祥微笑的老人道:师父,我做错了吗?,画像自然是不会说话了,老人一如既往的微笑着看向前方,无风微微摆动。
整个下午,心剑山都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个人出来走动,每个人都闷在自己的屋里,冬日的天早早的就黑了。
张阿元走进厨房,生火,洗菜,焖饭,默默的炒了几个菜,随后走到李怀空的屋外敲敲门,隔着屋门小声道:“大师兄,吃饭了”,李怀空一把推开房门,面上有些不自然的道:“哦,四师弟,饭做好了啊,马上就来”。
再走到东清风的屋外,同样也是先敲敲门,隔着屋门小声的道:“二师兄,出来吃饭了”,东清风打开屋门,一脸关切的盯着张阿元道:“没事吧,四师弟”,虽然东清风没点明是什么,张阿元却是强撑着笑道:“没事啦,二师兄,快来吃饭吧,不然一会饭该凉了”,东清风点点头道:“好”,随后出门向着厨房里默默走去。
张阿元最后走到北堂杰的屋外,手伸起就欲敲门,却又放了下来,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当当当’敲了三下,隔着屋门,有些颤抖着声音道:“小师弟,吃饭了”,半响后屋内传出一声轻轻的‘嗯’,几不可闻。
但总算是能听到声音,张阿元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
张阿元走进厨房,李怀空与东清风已经坐在了饭桌旁,两人看着桌上的菜发呆,等了片刻后,北堂杰如同要过堂的犯人一般,一脸做错了事的表情静悄悄的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坐在自己经常坐的位置上。
张阿元见人到齐了,便盛了三碗饭放在几人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欢快些道:“好啦,快开吃吧”,说罢转身背上放在厨房里的箩筐,就要出去。
李怀空问道:“四师弟,你不吃吗?”,张阿元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道:“啊,你们先吃吧,大师兄,后山还有个大家伙呢,真对不起,我下午忘了喂了”,李怀空愣了愣道:“哦哦,那....那.....你小心些啊”,话还没说完,少年萧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寒风中。
半响后,谁也没有动筷子,北堂杰头低的快钻进桌子下面去了,东清风恨铁不成钢的白了李怀空一眼道:“你就不能叫四师弟吃完了饭再去?”,李怀空一拍脑袋道:“呦,你看我这脑子,我去叫回来”,东清风一把按住正要起身的李怀空道:“该去的人不是你”,李怀空看了东清风一眼,只好重新坐了下来。
场面一时静的落针可闻,两人注视着北堂杰,渐渐的北堂杰肩膀耸动起来,再后来小声啜泣起来,到最后北堂杰更是仰头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大师兄,二师兄,我错了,呜呜呜...”。
东清风面带欣慰道:“你终于知道自己错了,你说说你错在哪了?”,北堂杰哭的伤心至极道:“我不该拿四师兄比那个废物,我知道四师兄他生我气了,我该怎么办啊,二师兄”。
东清风戳戳北堂杰的额头道:“你还是没认清楚自己错哪儿了”,北堂杰眼泪花花,不解的望向东清风,东清风面色严肃的道:“我问你,你修行是为了什么?”,北堂杰哭丧着脸道:“为了...为了变得更强大”,东清风语重心长道:是,但不全是,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我只能告诉你我对强大的理解,至于你修行的目的就要靠你自己去寻找,我觉得人之所以要变强是为了要维护自己的尊严,是为了保护弱者不受欺凌,是为了人人平等自由,更是为了维护世间正义,而不是为了让你横行霸道,恃强凌弱,倘若人变强以后不能正视自己的内心,强大便成了一剂毒药,伤害别人,更是伤害了自己,以至于造成不可挽回的错误,懂了吗”。
北堂杰乖巧的点点头,东清风摸摸北堂杰的脑袋道:“有没有恨二师兄打了你?”,北堂杰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有点”。
东清风笑道:“那二师兄给你赔罪了,二师兄以后再也不打你了好不好”,北堂杰摇摇头道:“不,我以后再做错事,二师兄还打我”,东清风看着北堂杰道:“二师兄也是一时生气,你别往心里去,但是有错就要改正,不能放任错误发展下去,不然将来就会需要花费更大的代价去弥补,知道吗,那你准备怎么弥补自己犯下的错误啊?”。
北堂杰沉思了一下,有些难为情的道:“我去跟四师兄道歉,求他原谅我,再叫四师兄回来吃饭?”,东清风笑着点点头,北堂杰抹抹鼻涕眼泪就要起身,东清风却是一把按住北堂杰道:“还有呢?”,北堂杰仔细想了想道:“还有跟吴先生道歉,跟....跟....那个被我打伤的人道歉”,东清风点点头道:“还有呢?”。
北堂杰再次想了想,却是摇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东清风,东清风笑了笑,用手指戳了戳北堂杰的心道:“最重要的是要改变你的心,只有心强大了才是真正的强大”,北堂杰总算是破涕而笑,重重的点点头,东清风拍拍北堂杰的脑袋的道:“还不快去喊你四师兄回来吃饭”,北堂杰‘嗯’一声,便跑了出去,东清风转头喊道:“冬衣穿上,小心着凉了”。
李怀空望着北堂杰蹦蹦跳跳的身影,情不自禁的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东清风打趣道:“怎么,大师兄,我说的不好?”。
李怀空这次罕见的没有跟东清风斗嘴,摇摇头,竖起大拇指道:“说的好极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师弟,都赖我这个大师兄窝囊,没担当起大师兄的责任,我真是愧对师父,心剑山山主要是让你当就好了”。
东清风这次却是温声劝慰道:“别这么说,大师兄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做心剑山山主了”,说罢拍拍李怀空的肩膀,安慰道:“别多想,小师弟还小,犯错误很正常,咱们这些当师兄的及时纠正过来就好了”,李怀空这才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表情严肃道:“我往后也得勤奋修行了,再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东清风揶揄道:“是为了早日迎娶秋溏吗?”,李怀空老脸一红道:“别瞎说,小心让别人听见,我是为了给大家做个好榜样,做个表率”,东清风不屑道:“噫,你跟四师弟小师弟面前装装得了,在我面前还装什么”,李怀空横眉怒目道:“臭小子,我刚刚还有点感动,你就这么打击你大师兄”,东清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