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藤桥都被冲天的血河淹没,完全无法看见对面情况,只有满目血色,给戚眠眼中不真实的世界染满血腥。
空气中鼓噪着虫子们的尖叫嘶鸣,混杂在一起,极其刺耳。声波在庞大的地下空间来回折返,戚眠鼻间和耳根一热,抬手一抹,已是满手鲜血。
鲜血流过脸颊和手掌,带着滚烫的温度,烫出一连串水泡,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身上的热量。
大掌轻轻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手心冰凉,如同酷暑中忽然出现的冰块,江行舟垂着眼遮掩瞳色,低头看着她,温柔地擦去她鼻间和耳根的鲜血。
戚眠皮肤上的烧灼感瞬间减轻。
江行舟确认她没有继续流血,在她眉心落下安抚的一个吻,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心背转过去,他手心沾血之处已腐蚀见骨,又以更快的速度复原。
戚眠再睁眼的时候,江行舟已经别开眼。
林恩的手臂被血河腐蚀,灰虫还试图往上吞噬,林恩另一只手立即按在伤口上沿,jīng神异能浸润进去。
碰触到jīng神异能的灰虫直接被销蚀,连灰烬都没有,和血肉融为一体。
林恩一声闷哼,脸色难看地注视着自己的臂膀,半晌后,转移视线望向江行舟:“怎么办?”
血河仍在尖啸着往上冲,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向两边的地下通道涌动,少有冲出来的灰虫,也被江行舟的荆棘丛碾碎。
江行舟回道:“它快结束了。”
戚眠怔了一下,林恩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你怎么知道?我的jīng神异能和血河连在一起,也不知道这个。”
江行舟的面上闪过一丝只有戚眠能看到的茫然,随即恢复平静:“我就是知道。”
林恩没有再问。
戚眠不自禁看向倒冲的血河,血河仍在尖啸,形态、状态都没有丝毫会结束的征兆。
可偏偏十分钟后,血河骤然停止,轰然回落,无数灰虫将空气中弥散的血肉携裹着坠下,再次融入血河。
江行舟和戚眠联合架起的通道,已经在血河的冲击下消失不见,连同刚才还在桥上的最末两人,一起成为了血河的一部分。
他们距离上岸只有一步之遥。
林恩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还能再搭一条吗?不需要原来那样的桥,能通到那边去的几根就行。”
他再回头礼貌地道了声歉,用jīng神异能具化出一个圆形护盾,一把把工程师推入其中。
工程师惊恐大叫:“还过?这怎么过,它还会吃人!”
“留在这里,也一样是被它吃掉的命运。”林恩正要去抓另一个人,伸手抓了个空。
另一人吓破了胆,转身拔腿就跑。
林恩大喊:“回来!”
另一人跑出去才十几米,身前轻飘飘落下一个纤细身影,戚眠在他面前站直,这大汉惊恐之下出手攻击,毫无章法的拳头被纤长的手指捏住。
拳头一捏、再一拧,竹栖刀柄在后脖颈上一敲,那人软倒,意识还清醒,眼睛瞪如铜铃。
戚眠把这大汉拖到河边,大汉噫呜呜噫地哭起来,鼻涕眼泪一起流。
戚眠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来他含糊说的是“上有……岁老……下……儿女,不要……”
戚眠堪称慈爱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卸下背上的实心石头刀鞘,扬手拍了拍江行舟身边环绕的荆棘丛。
一条荆棘抢在最先,急吼吼蹿到戚眠眼前。戚眠却摆摆手,荆棘沮丧地退下,另一根藤蔓立即殷勤地替补上来,讨好地往她面前送自己。
戚眠满意地把这根藤抽出,把大汉和实心石头刀鞘五花大绑,再一并推进林恩的jīng神护盾中。
藤蔓十分会来事,主动把那个不停拍击护盾想要出去的工程师一并绑了,两人面对面,中间抱着竹栖的石头刀鞘。
戚眠拍拍手,看向林恩。
林恩似有些担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也走入护盾中,把自己和他们绑在一起。
戚眠仰起头看向江行舟,江行舟默契地抬起手,他身后的荆棘丛席卷着涌过来,将护盾团团包裹。
血河上方,再次拉起一条藤索。荆棘和藤蔓还在不断纠缠绑结、加固。
护盾荆棘球挂上藤索,戚眠拉着荆棘球上的绳索,向后拉出弧度,一脚踩住荆棘球,猛地蹬出。
荆棘球飞速滑落,滑至中央最低处。血河仿佛不敢相信,再度焦躁沸腾,腾起的灰雾扑向慢下来的荆棘球。
荆棘和护盾在灰雾的冲击下飞快剥落,工程师和大汉吓得哇哇乱叫,林恩苦苦支撑。
戚眠站在岸的这头,刀尖抵地,助跑、轻飘飘跃起——
一刀劈落,重如万钧的刀气咆哮冲出,沿着藤索极速奔涌,在漆黑的地下霸道dàng开,眨眼肃清所有灰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