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眠怒极,声音冷到极致:“现在不是人的不是舟哥,而是你!他在你颈后种了孢子!”
少年凝固在原地。
他们在对峙,戚眠握着刀用力切开光网,因为异能损耗巨大而剧烈喘息:“你自己看看你的脖子后面,和谕西、和那些死在你手里的异能者一样,你的颈后长着‘虫’!”
少年bào怒:“你胡说!”
“你有什么理由说他在为你们牺牲,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他自己!”
“住嘴!”
光芒重重爆开,以他为圆心,下陷震dàng大片土地,雪在瞬间融化。
戚眠用刀抵在身前,被爆开的气làng推出几十米,拖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她的双手都被光làng灼出焦痕,少年一步步从光làng中走出,明明身体已经摇晃,还固执地再次抬手。
戚眠扬起刀,失望地沉下脸色,脚在地下轻轻一踏。
她转瞬掠过他们之间几十米的距离,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被她按住头压在地上。
戚眠把他的头颅向后拧,竹栖倒映他脖颈上凸起的绒点。
“睁开眼睛,看啊!”她咆哮。
少年被她qiáng迫扒开眼皮,清楚地看见漆黑的竹栖上,倒映着他脖颈上凸起蠕动的“虫”。
“啊啊啊啊!”少年哀嚎痛哭。
戚眠抽身向后,少年用力扒拉着那个凸点,菌丝从他颈后生长出来,却没有如谕西一样把他瞬间吞噬。
戚眠疑惑中,少年停下抠动凸点的手,充血的眼球盯住戚眠:“不能、相信你。”
“林队……肯定有他的道理。”
戚眠:“……”艹。
到这地步,他还相信林恩?!所以菌丝没有立即把他吞食吗?
少年的异变却已经很明显,他躬起身体,如同菌丝一样,寸寸舒展自己的四肢:“他怎么会错呢,我怎么能怀疑他。”
“是他救了大家,救了整个帝都,他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是优先考虑民众。”
“他不会错的。”
“我只要……追随林队。”
“服从他,信任他,完成他jiāo予的任务。”
“——留下你!”
他的口中漫出菌丝,菌丝携裹着光的碎片冲向戚眠。
戚眠在雪地上反复躲闪,抽身急跃,菌丝险而又险地擦着她衣角过去。
少年竭尽全力向上一扑。
菌丝得到他的蓄力,尖端昂起,再伸出半寸长。
菌丝的末端爆出一抔暖金色的光,堪堪撒在戚眠衣缝边缘。
戚眠立即割掉那一大片衣角。
暖金色的光却已经顺着衣服,流窜到她的眉心,钻了进去。
少年力竭,往回坠落,他的身上已经爬满菌丝,原本清俊的面容gān枯腐朽,如同老人。
他砸落在地,身躯四分五裂。
菌丝彻底将他吃掉,在雪地上留下浓重的血痕。
戚眠险险挂在树上,眼前一片黑沉。
她qiáng撑着,用竹栖作为探路工具,踉踉跄跄往回走。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闪黑白画面,有的她很遥远的以前曾见过,大部分没有。
她握刀的手抖得很厉害。
这是……什么。
回去、马上回去。
舟哥……在等她。
回……
大脑剧痛,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急剧抽出,额头沁出大滴汗珠,在雪地中没走出去多远,猛地栽倒在地。
*
在她晕倒的同时,城东基地昏迷中的江行舟,开始陷入一个梦。
火、大火……
他看见视野中,铺天盖地的大火。
他的前方,戚眠站在一具的尸体前哭泣。
那具尸体和那时的他长着一样的脸,与现在并不相像,大概是因为异变而显得格外消瘦。
漫天的火被她的刀气bī退,在那具死去的尸骨前划出一个弧。
她沉默地落泪,从夜幕站到天明。
而她的身后,她不曾察觉的地方,始终笼罩着沉沉黑暗。
他就站在这沉沉黑暗中,身上全是黑红的血,他注视着她,一刻也舍不得离开视线。
他心如刀绞,陪着她一直站到天明,直到一线晨光破开黑夜,丛生的荆棘从他的脚下腾起。
他愤怒地撕开喉咙,将寄生的异种bī退。他的脸上爬起独属于异种的纹路,面目狰狞又悲伤。
他被荆棘丛簇拥着 ,顺着黑暗离开光明。
他……是她的小哑巴。
他也是……异种王。
……
他陷入梦境的同一时刻,几乎所有城东基地的人,都陷入沉眠,梦见了他所梦见的东西。
他们看见那个男人身体重重裂开,荆棘丛从他的脚下长起,环绕着他的周身,如同王座簇拥着他们的王。
他们梦见他变成巨大的异种,一路向北,毁灭城市,屠杀异种。
梦见他为了一家人尸体,将整个帝都变成人间炼狱,人类的哭喊声消湮在破碎的血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