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通了,他要去找她,告诉她,他不在乎她是否结过婚,不在乎她比不比他大,他要她知道,他爱她,他想和她永永远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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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嘉华振奋起来。他去关晓的公寓找她。
正是车流高峰,一路塞车得要命,他等不及,只好步行。
路上他一直有些怯怯的亢奋,他很着急想见到关晓,很着急想对她说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和她在一起,他猜等他说完这些关晓一定又会哭得稀里哗啦。
本来已经走得熟熟的路,今天不知道怎么竟这样漫长,不管他多么加快脚步,却总有走也走不完的错觉。
心里越来越迫切,脚步加快又加快,最后他甚至跑起来。
终于赶到目的地时,他已经气喘吁吁。
敲门很久,没有人应。
他摸出钥匙,试探着去开门。
门应声开了,锁并没有换,他有些高兴起来。
可是再看一眼房间里面,他的一颗心顿时冷下来。
整间屋子,每个角落,通通被惨白的布覆盖着,冷冷清清,没有丝毫人气。只有阳台上还晒着两条忘记被收起来的小熊维尼的情侣毛巾。它们静静地挂在晾衣架上,展示着被人遗忘的凄凉。
尹嘉华呆呆地走到茶几前,只有这里没有被罩起来,几面上落了薄薄一层灰。
茶几一角摆着封信,尹嘉华打开它。
是关晓的笔迹。
他木然地看完它,呆立在空旷的屋子里,很久很久。
※※※※※※
那封信上——
她说,她要和她老公移民去澳洲了。
她说,她就是因为老公在外面找了别的女人,觉得寂寞了,所以才会找他。
她说,他不是想知道那天她为什么会坐在马路上哭吗?因为那天她撞见老公带着别的女人快活,她没忍住,所以冲上去了。她想教训那个狐狸jīng,结果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却反被该死的老公给制住了。
她说,可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和她老公两个人都决定回头了,他要带她到一个新的地方去,他们打算在那里重新开始。
她说:尹嘉华,对不起,因为寂寞,我伤害了你。对不起,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对不起,可是我已经过惯奢华生活,你养不起这样的我,而我也离不开能给我这样生活的我的丈夫。
她说,尹嘉华,你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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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嘉华捏着这封信,走出公寓。
天黑了。
他麻木地走在马路上。
没有一颗星星,满天无光。
他眼底也和黑茫茫的夜空一样,晦暗得像寒冽深渊。
他捏着手里的信,忽然笑起来,笑容那么哀绝,那么凄冷。
“关晓,”他揉烂那封信,“我一定会出人头地!”他几乎颤栗地咬紧牙根,“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第○○八梦
第八章——忘记了怎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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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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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发布会回来,尹嘉华一整夜都没有合眼。整整一夜他就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黑蒙蒙的夜色,一动不曾动。
想让自己什么也别想,想告诉自己别再木木地坐在这快去睡觉。可是身体像灌了铅,怎么都不听使唤。以为经过六年的洗礼,自己早已经百炼成钢,心硬如铁,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懦弱彷徨——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如果有一天再见到关晓,他会是怎样一副心情?
当年那样的恨她,咬着牙根发誓要出人头地。而六年下来,他也真的成就了一番事业。经过岁月的洗礼,他觉得自己的心情在渐渐归于平和,他想就算有一天与她再重逢,自己也一定可以做到将她放下。可是直到今天真的亲眼见到那女人,他才知道,他依然放不下。
放下一个人时,心里是不会有怨恨的。可是他清晰感觉到,白天见到她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刻,他有多怨她恨她恼她。如果他还是六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他想他白天时一定已经忍不住冲上去扼住她问个清楚,六年前为什么说走就走?到底他在她心里算什么?到底她有没有用真心待过他?
可是毕竟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尹嘉华。现在的他有金刚铁甲般的外衣披在身上,有冰雕雪刻般的面具罩在脸上,他再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他心里的脆弱,尤其是她。
六年前,她刚离开时,曾经一度,他那样的疯狂,几乎掘地三尺想要打探到她的消息。
他只想从她那里问清一件事:她对他到底可曾有过真心?
可结果却令他绝望,他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他平日所知道的关于她的一切其实是那样的匮乏,他真是傻得可以,以为只要有爱情,两个人就会互相信任的守在一起一辈子,所以她不说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想过去问。
可直到她消失,他才醒悟,爱情原来竟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不堪的东西,它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它给人带来的快乐很短暂,为人留下的痛苦却很绵长。
当初她说走就走;他从此,再也得不到她的任何消息。
这几年过去,他几乎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他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可是她却就那样突兀的,说出现便出现了。
僵坐中,尹嘉华蓦地感到眼皮刺痛。他眯了眯眼。原来天已经大亮,晨光正肆无忌惮地透过窗子she进来。
他闭了闭眼,感觉到眼底一片灼灼的gān涩。再睁开眼时,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助手的号码。
“杨辉,去查查给后勤送酒的那个女人的底。”
助手疑惑的声音透着话筒传过来:“送酒的女人?头儿,是要……查她的资产?”
尹嘉华沉吟一下,另一只手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嗯,查有关她的一切情况,资产、房产、履历,包括,婚姻。”
杨辉带回来的调查结果,令尹嘉华心底里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他嘲笑自己傻得可以,就算经过六年时光,还是不放弃那最后一点早就不该有的念想——想着她当年那样说走就走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想着她就算离开他其实也并有再跟她那个丈夫在一起,想着这些年来她一直在一个人苦熬,所以光景才那样落魄。
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他愚蠢的一厢情愿,真正的事实是,她从未曾离过婚。当年打她的那个男人,她的丈夫,他叫孟东飞,六年前把生意都转到了澳洲,可是最近几年海外生意越来越不景气,所以从年初开始他渐渐又把生意都转回到了国内。可惜他不接地气,生意依然惨惨淡淡。尹嘉华想,这就是她变得落魄的原因吧?因为她那丈夫生意变得惨淡,所以再也没有那么多闲钱养得她悠闲自在。
他想不到她为了那个孟东飞倒是能屈能伸,那样一副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到了今天居然也肯为那男人自力更生辛苦劳作。看来她倒是真的心疼着她那个丈夫。
一丝冷笑凝在尹嘉华嘴角。他的手覆在那份报告上,指尖慢慢地、用力地抠拢,报告千疮百孔地破碎在他掌心里。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为孟东飞做那么多?而对他,却只有冷冷一声对不起后说走便走。
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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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嘉华把自己丢进高qiáng度的工作当中不愿休息。他变成工作狂,手下的员工也不得不跟着狂工作。几天下来,他倒是看不出有任何萎靡,双目始终灼灼的,眼底像有团火一直在烧一样,只是可怜了他手下的那些员工们,一个个全都熬到jīng疲力竭,眼看就要撑不下去,暗中叫苦声连成一片。
杨辉记得上一次尹嘉华有这种状态,是在五年前,那时他们的公司刚成立不久,他领了薪水之后去给女朋友买求婚戒指,回到公司被尹嘉华看到。
尹嘉华拿着他的戒指看时,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他从没见过自己老板有过那么恍惚的时候。
他听到尹嘉华自言自语:“这款戒指,想不到现在还会有。现在它已经很贵了吧?一年前我也曾经买过一颗,是我用第一次编程序所赚的钱。”
他随口问了句:“现在那枚戒指在哪?”
他记得很清楚,尹嘉华周身的气一瞬便冷了下来,眼神里有一种彻骨的恨意。
“相当于,丢掉了吧。”他这样回答。
之后他便陷入疯狂的工作状态当中,几日几夜不眠不休。
老板发疯,手下员工们就得陪着,陪到最后,大家都熬不住了,几乎快跪下求他:“杨助理,你劝劝头儿!再这么下去,大家都会熬到胃出血的!”
他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尹嘉华。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尹嘉华就住进了医院——那些员工们的嘴巴也真是够乌鸦的,果然有人胃出血了,不过不是他们,而是他们的老板。
那次疯狂加班最后终于以尹嘉华胃出血住进医院宣告结束。
看着办公室里已经接连几天都通宵达旦对着电脑的尹嘉华,杨辉无奈至极的叹口气。
这次他又是为了什么陷入到这种疯狂状态里的?是那个叫关晓的女人吗?
杨辉敲敲门,得到许可后,走进尹嘉华的办公室。
“头儿,有件事情,松山区那片地,宏图置地终于打算拍卖了,这个周末宏图将会举办一个拍卖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