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鹤宁生怕夜长梦多,这天顾不上有点发烧,还是去了金沙。谁知道客务经理惊奇道:“小费你还跟我要?轩尼,昨天要不是我们这正好领班有事,哪有你上来的机会?”
路鹤宁昨天记下的时候心里就十分忐忑,生怕这事给huáng了,这会儿见客务经理的态度,顿时心里一凉急道:“经理,昨天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了豪华包小费800,回头补给我的。”
少爷房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偶有好奇的多看了这边一眼。
客务经理耷拉着眼皮冷笑了一声:“那我怎么说的?我怎么说的我怎么不记得了?你要赖人至少得有凭有据的啊,再说了,客户不给你小费,就到我这里来要,轩尼啊,咱金沙可没这样的规矩。”
“昨天你就在这里跟我说要补给我的,客户肯定是给了,你喊我走的时候她都已经掏出钱了!”路鹤宁口气略有些着急,他知道客务经理这是不打算承认了,但是想到手里的那点余钱,忍不住又软了口气,恳求道:“经理你就当帮帮我……我实在是手头没钱了,今晚还要jiāo过夜费,昨天的客人跑单了没给钱,你就当发发善心……”
说话间被一个当红的少爷打断,对方过来询问今晚的轮房安排,客务经理顿时面露chūn风,旁若无人地恭维起这少爷来。路鹤宁垂着手等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又提高了声音喊:“经理!”
经理这才又回头,大发慈悲道:“这个忙我帮不了你,但是你的过夜费我可以帮你说说,你先记着,月底一块jiāo上去。”
言下之意早晚还要jiāo。
路鹤宁有心想要争论,却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争出什么结果了,他这月的工资还没结,这人也不能得罪太狠。他顿了顿,只能退步道:“那经理,你能帮我查查昨天的那客户电话吗?”
经理皱眉道:“你昨天的客户是个生客,谁知道他是哪里生哪里长的?”又道:“轩尼啊,出了问题不要只晓得抱怨,整个金沙里不算公主,光驻场少爷就有一百多号了,你得想想为什么别人挣得来钱,就你挣不来?你跟他们的差距在哪?你努力了吗?”
——
接下来的几天路鹤宁的日子并不好过,他原本中秋请了假,这下突然多出了这些事,他又不得不回去上班以多赚些小费。而夜总会又是一个小型的社会生态圈,三六九等高低贵贱划分严格,路鹤宁那天算是得罪了客务经理,因此接下来被安排到的包房都是没怎么有钱的客人。
客人没有钱,但是不代表着要求不高。路鹤宁被挑剔了几次,客户不是说他态度不够恭敬就是嫌他不够机灵或者不会玩骰子,甚至还有个客人要他出去送东西。
这个客户是个老男人,路鹤宁当时正进去送酒水,先是听到他搂着一旁的公主讲他跟一个老女人的故事,不知道讲到什么地方,这个客户一个激灵,忙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喊了路鹤宁过去,让他送到XX路的XX人手里,盒子上附有一卡片,上面开头写着“老婆大人……”。
路鹤宁不由惊讶,别说自己上班期间不能随意外出,即便能出去,这人怎么能让夜总会的人去送礼物。但是等他听清楚地址的时候,又改了主意——这个客户的老婆跟他住同一个小区,他正打算回去拿点东西。
客户还算上道,给了路鹤宁二百的跑腿费。路鹤宁提着礼物的小盒,连出租车的钱都省了,没几分钟就到了地方。一路噔噔噔上楼敲门,开门是个打扮时髦的妇人,眉眼弯弯的化着淡妆,一身纯白的毛呢裙,身上还披着酒红色披肩。
路鹤宁把东西递过去,按照客户事先jiāo待的说道:“这是王先生让我给您送到的,他说中秋节没能及时赶到心里很抱歉,希望这份礼物能让您心情愉快一点。”
妇人微微惊讶,然后看到卡片上的字时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路鹤宁心里微微一叹,心想这人也是可怜,他老公就在几百米外的夜总会里跟公主们十八摸呢。
妇人问:“那他现在还好吗?”
路鹤宁说:“挺好的。”
妇人又笑道:“太谢谢你了,要不要进来喝口水再走?”
路鹤宁微微一愣,就听里面有人说道:“妈,你这习惯什么时候改改?怎么不管什么人都往家里招呼啊?”说话间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擦着头发出来,上身穿着件工字背心,luǒ露的部分皮肤色泽健康,肌肉匀亭,只是抓痕有些多。
路鹤宁本来也没打算进去,闻声抬眼冲那人客气地笑笑,然而下一秒,他的笑就僵住了。
门内外的两个人几乎同时怒道:“怎么是你!”
徐稷瞪大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妇人手上的礼物,三两步冲到门口,抓住路鹤宁的领子往屋里一拖,怒气冲冲道:“那个孙子在哪儿呢?!怎么是叫你过来送?!”
路鹤宁看见他的一瞬间压抑多天的火气也上来了。
什么“老子有的是钱,小费管够”,什么“钱包里五六千还是有的……”。呸!被人白gān了一晚上结果还要倒贴钱给夜总会的人估计也就他独一家了,路鹤宁这些天刻意的不去想,也从不跟人提起抱怨,一是觉得没用,而是这脸实在是丢的大发,他说出来都觉得臊得慌。
然而他说什么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天在这里碰上了。
徐稷的手很大,力气也足,提着他的领子几乎把他的脚提离了地面。路鹤宁一边怨恨自己长的不够高,一边在心里搜刮着具有最大杀伤力的反击词汇。
徐稷看他不说话,不由更怒,咬牙道:“说啊!”
“说就说!”路鹤宁被迫抬着下巴,忍不住眼睛一眯,提气喊道:“你个损yīn丧德的白嫖党!你爹在窑子里十八摸呢!”
第5章
徐稷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听到他说完后愣了下,随后冷冷地呵了一声,把他放下来道:“窑子?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称呼自己上班的地方。”
路鹤宁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没搭理他。刚刚被提起来的时候他后脖子都勒得慌,这会儿不得不先揉一揉。更何况他肚子里骂人的话实在不多,刚刚的两句基本是终极武器了。
徐稷的脸色稍缓,示意妇人跟他到另一间房间里。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路鹤宁站在那里,只听到了“你在哪儿”以及一个戾气很重的“滚”字,后面的内容便都模糊了,也听不出是跟谁说话。他闲着没事,便打量这房子,不大的二居室,采光倒是不错,看户型应该是双南卧,全明户型,比他和游辰租的那个好多了。就是客厅布置的很简单,只一个白色的皮沙发和个玻璃茶几,旁边有个胡桃木色的五斗柜,做旧的样式,上面摆着件风格很不搭的骨瓷艺术品。
路鹤宁沉寂多年的qiáng迫症几乎要犯了,这客厅的沙发皮质不错,茶几的玻璃工艺也很高,五斗柜的木头应该是真实木,甚至连那个摆件都有着艺术品的灵气……但是这些东西,哪个跟哪个都不配套,他租的地方还整了个简约风,破布烂条的都力求同一色系,这一家里简直是大杂烩。
大杂烩的内容不多,大略扫一眼,主人翁就出来了。
徐稷已经穿上了件白色衬衫,没系扣子,随便的套在了黑色的工字背心外面。头发也依旧湿哒哒的。他把挂脖子上的毛巾随手扔到沙发上,走过来低头看路鹤宁,发梢的水滴也啪嗒一下,落到了路鹤宁的脚上。
路鹤宁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徐稷看着他问:“那天你怎么自己走了?我就出门有点急事,打电话到酒店的时候,酒店就说你退房了。”
路鹤宁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白嫖的事情。不过这口气,说的跟他还会回去的似的。
路鹤宁撇撇嘴没吱声,果然听徐稷继续道:“我那天有点急事,天还没亮四点就走了,后来忙完才想起你来,让酒店告诉你一声在那等着我一起吃饭,结果酒店说你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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