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远处的楼房道路都被深雪覆盖,路鹤宁没有睡意,在阳台上发了会儿呆,又伸手推开了一扇窗户。
清凉的空气立刻夹着雪花飘了进来,偶尔一两片落到他的手上,很快就化了。其他的三三两两的则落在了阳台的其他物件上,比如徐稷堆放的一捆小木板,几个光秃秃的花盆,还有一个尼龙绳穿的凳子——那个凳子一看就是徐稷自己编的,因为毫无章法,丑的吓人。路鹤宁不止一次看到这种东西,做钟点工的时候还差点给他当垃圾扔了,后来才意识到这大概是徐稷的手工活。
虽然他不知道徐稷捣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不过除了这些物件之外,徐稷的确有很多让人看不懂的东西。比如俩人明明不熟,这人却能毫无防备的让他来借住,简直热情到吓人……又比如今天晚上突如其来的二百块钱话费和那漫无目的的半个小时闲扯……
接下来的几天徐稷清闲了不少,晚上也不出去,只窝在家里,有时候用小刀不知道刻着什么东西,搞的桌子上一堆木屑,又有时候又是摊开一堆纸。他接电话的频率也越来越高,好在路鹤宁也开始忙了起来——年后各人才市场开始办起了大型招聘会,他这次重新修了自己的简历,开始一家家的是去试运气。
路鹤宁这次的心态不再像上次那么急切,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么是专业相关,要么是做行政助理,这两个都算是有过相关经验,有一定的优势。薪酬标准他也给自己定了一个合适的估价——起薪要求是三千,但是后面要有明确的涨薪标准,另外要签劳动合同,给jiāo五险一金。
他的目标明确了,还真有不少公司的岗位适合。路鹤宁集中参加了几天的招聘会,也收到了几份面试通知。
这几天他和徐稷的白天的见面依旧不多。他白天都在外面跑腿,晚上收拾完卫生之后就早早进卧室休息了。徐稷很少会去他的次卧打扰,有两次似乎有话要说,最后见他进了卧室也没再坚持。不过来人的电话沟通倒是越来越频繁,徐稷有两次早上找不到早饭的酱菜,于是给他打电话询问,一来二去不知道怎么就形成了吃饭就打电话的习惯。无非是问问你在哪儿,怎么吃,吃什么……有时候路鹤宁偶尔提一两句招聘会的事情,徐稷还会给点意见。
其中有一条让路鹤宁十分惊讶。
他一开始觉得自己目前在职还去应聘新工作的话难免有骑驴找马的意思。他虽然和徐稷说过,但是当时并非工作场合,他的直接上司陈立也毫不知情。所以路鹤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和陈立打个招呼,这样万一自己找到了新工作,不至于耽误陈立那边。
徐稷那天却不赞同道:“这个你先别说,你要是万一找不到还得在这继续gān的话,说了这个得罪人。”又道:“工厂里不比其他你的助理绩效主要是看经理的意思,他看你顺眼你拿的奖金多,他看你不顺眼,你就白忙活了。”
路鹤宁对这个的确有体会,但是他没想多徐稷对这个也一清二楚。他想了想,忍不住道:“那如果我找到新工作的话,不说岂不是不地道了?”
徐稷说:“没关系,到时候我给他派一个助理。”
路鹤宁愣了一下:“你到时候临时找助理,能找的到吗?”
“能,”徐稷说:“陈立跑市场,要的助理不用学历太高,只要人机灵,会开车就行。我手下别的人不多,这种可是一抓一大把。你忘了,钟杰的助理还是我帮忙给找的呢。”
路鹤宁还真给忘了,不过徐稷这一提,他倒是想起了当初徐稷找他当助理的事情。
“你手里是不是还有个人力公司啊,助理一抓一大把?”路鹤宁忍不住笑道:“不过你这一说我倒是忘了,你追上那个钟总监了吗?”
“还没,”徐稷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过几天再看看吧,暂时不想追了。”
路鹤宁忍不住问:“为什么?”
“太累了,”徐稷抱怨道:“别的没看出来,就看出谈个恋爱能让人年轻了。”
“这个你都有体验了?”路鹤宁笑了笑。
“昂,谈个恋爱天天跟孙子似的,可不年轻嘛……”徐稷叹了口气,忽然一顿,问道:“哎,你有没有谈过?”
“有啊,”路鹤宁道:“怎么可能没有。”
“跟男的跟女的?”徐稷又问:“能给讲讲吗?”
第24章
路鹤宁不是一个乐于和人分享自己生活的人,他对于自己的隐私有一种近乎偏执的保护欲。一开始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家的条件并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优越,他觉得如果让同学知道了,自己难免要被笑话虚荣,装bī。等到后来,这种隐瞒就渐渐成了一种习惯。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拒绝。
徐稷还在那边执着问道:“说话啊?”
“说什么?”路鹤宁叹了口气,想了想简短说道:“男的,就是大学同学,后来毕业就分手了。”
“为什么毕业就分手了?”徐稷有些不明白:“是他嫌你工作不正经吗?”
“……”路鹤宁愣了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徐稷说的什么:“……什么叫我的工作不正经?我一开始是在瑞惠医药上班好不好?”
徐稷啊了一声,忙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
路鹤宁很后悔跟他聊这个话题,有点不想跟他说话。
徐稷大概也觉得有点尴尬,自己没话找话往下道:“不过呢分了也好,对吧,我看他那人也不行。”
“……你认识人家吗?就觉得人家不行?”路鹤宁原本都想挂了,被他这句话又给炸了出来。
徐稷振振有词道:“那必须的啊,他肯定不行,要行的话怎么不跟你上chuáng?能憋的住的那叫男人嘛?那天我可发现了,你后面gān的不行,一看就是挺久没用了……不过说什么没想到你竟然是第一次。”
路鹤宁腾的一下脸上顿时涨得通红。他打电话的时候正在路边一家快餐店吃饭,身边还坐着拼桌的人……可是徐稷竟然大白天的说这个!还要不要脸了。
徐稷又道:“我觉得你也就是让他给耽误了,我跟你说,这做爱做爱,就是靠做,gān慡了人就jīng神,jīng神了心情就好。谁还分手啊……”他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总结道:“所以说谈什么恋爱啊,不实际,你要是当时跟我,估计都不舍得……”
路鹤宁深吸一口气,飞快地憋住一口血道:“不舍得?!”
徐稷是失忆了吗还是欺负他不知道内情啊,一个阳痿的人装什么金枪不倒翁?
果然,徐稷大着脸道:“肯定啊。”
拼桌的人已经收拾着餐盘离开了。路鹤宁让他说的又害臊又好笑,这会儿瞅了眼周围没在有别人,忍不住回敬道:“真的假的?你要真这么能造福大众的话,得有挺多人不舍得你吧?”
“那到没有,”徐稷想了想:“主要我这还没认真过。”
“没认真聊过?”
“没认真做过……”
“……”这就有点闲扯淡了……一个拿着夜总会当第二故乡的人说自己没认真做过?路鹤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就听徐稷又道:“也不是完全没认真做过,上次跟你就听认真的。”
“我……”路鹤宁沉默了一下,道:“那天我大概昏过去了……”
“我知道,”徐稷略有歉意的说:“是让我做昏过去的,我也没想到,那个,我这么qi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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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鹤宁维持着拿话筒的姿势足足沉默了两分钟,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只剩了一句话来回飘dàng:世上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有时候路鹤宁也觉得他和徐稷的关系有点奇怪,要往远了说,他们对彼此的了解都极为有限,平时很少聊天,对对方的生活和过去也都不是很感兴趣,客观了解到的那点不管是生活习惯还是三观上都有些格格不入。严格算起来真的连朋友都不是。可是往近了看,他们偏偏又做过极为亲密的事情,而且是明码标价,你来我往,动辄拿到台面上来聊。哎,你那晚怎么怎么样,我那晚如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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