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对此难以理解,不想给他退。宁珊非要坚持。没办法李军又去找了路鹤宁说和。
宁珊却问路鹤宁道:“哥,你觉得我该不该退。”
路鹤宁诧异:“当然是不退好啊!现在蛋糕店利润不错,你又不缺钱,gān嘛要退。”
宁珊笑笑,道:“是啊,那你觉得我傻吗?”
路鹤宁不知道她要说什么,示意他继续。
宁珊道:“当初我们刚来江城,说实话,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多亏了李大哥的帮忙。我那时候跟他合伙,虽然条条框框分的很清,一分钱都不含糊,但是我心里是特别感激他的。现在我退股,也不是拿现在蛋糕店的估值来算,而是要拿当初我投进去的那个数,一是表示我始终没忘当初军哥伸出的援手,二也是想拿真金白银来说事。”
路鹤宁顿了顿,依旧劝道:“可是军哥现在很生气,你这么坚持,弄不好反倒伤了两家感情。”
宁珊低下头去收拾行李,摇头道:“怎么会伤了感情呢,这么浅显的事情,他哪能不知道这是为他好,而且我之前的确听小王说过,他还挺想自己单独弄家蛋糕店的,他爱这行,但是跟我合伙就总要考虑我的意见,尤其很多自己喜欢但并不会太热卖的东西,他尝试一下也会有压力。”
“他有这个愿望,如今快要达成了,”宁珊回头看路鹤宁一眼,叹了口气问:“你觉得他可能会了什么而不同意呢?”
路鹤宁一愣。
一个人心心念念的事情,快要达成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意了呢?
谁知道为什么,但反正是不会为了他自己…
李军明白宁珊的想法,现在不同意是不想宁珊吃亏。
他思绪稍稍偏远,过了会儿才又拉回来,问宁珊:“可是军哥怕你吃亏,说什么都不同意的话,你俩还能就一直这么僵着。”
“不会的,”宁珊道:“坚持的那个人总会胜利。”
第73章 番外三 澄澄的事儿(下)
几天后宁珊终于顺利退股,小本买卖不用什么仪式,按流程签了字走了钱,俩人又叫上了路鹤宁和徐稷,一块吃了顿饭。
这顿饭也算是送行酒,第二天一早,宁珊就带着孩子离开了江城。
她们去机场的时候,是路鹤宁送的机。
澄澄问他:“舅舅,为什么徐叔叔不来啊?”
路鹤宁笑道:“徐叔叔昨天睡的太晚了,这会儿还没醒呢。”
澄澄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告诉他,我会想他的哦!”小孩子没什么离愁别绪,对于新城市的好奇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对徐叔叔的那点不舍。
路鹤宁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犹豫了两秒,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道:“那你给徐叔叔录个音吧,想说什么录下来。舅舅送完你们就要去上班,怕给忘了。”
澄澄清脆地答应了一声,接过他的手机,熟练的解锁,找到录音键,开始对着手机叽里呱啦聊了起来。
澄澄说:“徐叔叔,我要去大城市啦!爸爸说那边有好多好多好看的公园,还有侏罗纪展览,那里的大象化石超级大你知道吗……”
“……爸爸说我过去要重读一次初一呢,因为那里的课程和我们学校的不大一样,可是我不太想和小孩子一起玩……”
“……我内个,内个同桌,李成杰说要给我写信呢……切,太老土了,现在谁还写信啊……可是,可是他要是非给我写的话,我也不确定给他的地址对不对呢,我忘了检查一遍了。”
……
这孩子跟徐叔叔无话不谈,说着说着徐叔叔对她的好又清晰了起来。正好路鹤宁开到了到达大厅外面,宁珊一边提着行李一边喊她,告诉她必须要下车了。
离别在即,小姑娘心理的那点小情绪突然就被勾了出来,她瘪了瘪嘴,刚一皱鼻子,手机就被路鹤宁收走了。
路鹤宁摸了摸她的头,道:“快去吧,你妈妈等你呢。”
他的车不能在这里久留,路鹤宁把手机放一边,又朝前开出去了一段,才找了个地方拨通了徐稷的电话。
徐稷道:“送到了?”
路鹤宁嗯了一声:“到了,她们去办手续了。”
他说完,把手机的录音放给徐稷听,又笑道:“你看,小家伙高兴着呢,一点都没有舍不得你。你也别多想,孩子在那边肯定适应的聊。”
“我知道,我放心,”徐稷道:“你回来的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他顿了下,在那边擤了下鼻子,又道:“没事,我就是有点感冒。”
“好的,”路鹤宁笑笑:“那我回去给你捎点感冒药。”
徐稷低低的嗯了一声。
路鹤宁把车窗降下一截儿,让外面的风进来一些,听着那边拿纸巾的动静,擤鼻子的动静,之后还有……其他许多绝不是感冒发出的细微的声音……他和徐稷眨眼相伴了十五年,已经从小情侣走成了老伴儿,他哪里不知道电话那头儿的人昨天为什么睡不着,今天为什么眼睛肿,早上为什么不送行。
也怪他自己,为什么不在澄澄小的时候,徐稷还年轻的时候,早点考虑一下将来的这些变故。
路鹤宁举着电话沉默半晌,静静的闭上了眼睛,一直等那边的人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要提气说话的时候,他才突然出声道:“徐稷。”
“嗯?”
“我们要个孩子吧。”路鹤宁说:“要个孩子,我们自己的孩子。”
徐稷那边顿时愣住了。
路鹤宁说:“我之前想过去申请领养一个,但是现在政策不允许,我也不想以单人身份去申请。后来也考虑过自己生,就是上次去找试管成功的那对夫夫的时候,那时候想过如果有个像你的孩子那该多可爱,我们一家三口,也算老婆孩子chuáng头坐,这辈子基本就圆满了。”
“……嗯,”徐稷道:“我知道,那时候我反悔了。”
“是的,但是其实不止你反悔了,我当时也在犹豫,”路鹤宁苦笑了一下:“那时候我其实有想,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我们俩的关系,将来会给孩子带来什么影响?毕竟我们不能一直隐瞒,而我们的取向……虽然我们希望被人理解,但就个人而言,我并不希望这样的关系被引导或提倡,我怕孩子模仿我们的行为模式,将来再走跟我们一样的路。”
这个社会的宽容和理解向来很片面,大多数的人都是摆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然而一旦身边有人这样,又或者牵扯到了相关利益,那同性恋必然会成为他们嘴里的“异类”,“不正常”。
这个世界一直被绝大多数“正常”的人在统治,所以“异类”们一直是在歧视中求生存,用更高的物质代价换取跟别人勉qiáng对等的权利。路鹤宁当初一直担心的是,将来自己的孩子从小就要受到外界的非议和歧视。
这个道理路鹤宁知道,徐稷也知道。
“那现在呢?”徐稷沉默了几秒,低声道:“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后来意识到,我的想法里本身就带着对自己的歧视。”路鹤宁笑了笑:“如同你我都是出生在异性恋家庭,但我们依旧没有改变性向一样。假如我们的孩子天生喜欢异性,他自然也不会因为我们而变成同性恋。我的担忧是因为我潜意识里已经被周围的观念影响甚至同化,觉得我们这个是不正常的行为……我们生育也好,养育也好,其实只要做好本分的事情,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告诉他如何爱人与被爱,如何明辨是非,其他的更多的道理,则是来自于他的学校,他日后的经历……而至于歧视,这个无法避免,但是歧视其实很多,种族歧视,地域歧视,性别歧视,户籍歧视……性取向其实只是这里面的一种,所以谁都无法保证孩子完全免于收到外界伤害。我们只要在他成长的时候陪伴他,引导他就好。”
他说完一顿,问徐稷,“你呢,你当时是有什么顾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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