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声音不大,但其中不耐腻烦格外的清晰。
银珠吓了一跳,跑起来目光触到宋子北的神色,哪还敢在多说什么,礼都忘了行,迅速在竹林消失。
偷看半天的秦兮默默的开始往后退,因为作风十分正派的大老板,转过来身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如漆如墨的眼眸直直的看向她的方向,一大片竹枝按说他那个角度不应该看得到她才对,但宋子北的目光存在感太qiáng,秦兮心越来越虚,gān脆就从林子里面移了出来,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给宋子北行礼:“奴婢给四爷请安。”
灰扑扑的粗衣麻布,背上还背了一个比她身子还大的竹筐,宋子北将面前的丫头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过来。”宋子北声音不温不火。
秦兮低着头移到了宋子北的跟前,双手放在身前比较之前的银珠,看起来格外懂事。
身高的落差,宋子北的视线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她浓密像扇子似的眼上,顺便连她翘起的鼻尖那颗小黑点也收进眼帘。
等了片刻也没见宋子北说话,秦兮抿了抿唇,心想大老板为了表示自己的作风正派难不成要让她这个旁观路人也滚一次。
“看到了?”
“奴婢恰好经过。”秦兮不知道宋子北的意思,下意识的撇清关系。
“把这盅东西拿出去。”
秦兮怔了怔,下意识的抬头,与她相对的那双眼睛跟上次没有任何差别,深邃漆黑,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秦兮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一旁石桌搁着的镂空缠花纹的红木托盘,上面放了一盅散发着淡淡药香的汤盅,估计是银珠刚刚拿过来的。
“奴婢知道了。”秦兮福了福身子,“若是四爷没什么吩咐,奴婢这就把东西端出去。”
见宋子北应了,秦兮端起托盘就开始往外走,不过走了几步就发现不对起来。
她怎么感觉后面跟了一个人……秦兮顿了一步,默默低头往后看了一眼,片刻墨绿色的衣摆便映入眼眸。
秦兮抬起头,两次见面秦兮第一次在宋子北的脸上看到笑容,说起来也不算是笑容,他只是嘴角微微的翘起,神情多了几分慵懒的漫不经心。
“四爷先走。”
秦兮连忙退了一步,见宋子北没影了,才慢慢走出竹林。
第6章
银珠的下场比秦兮想的要严重几分,原本她以为最多就是诗琴教训一番,没想到当天诗琴就带着两个丫鬟给银珠收拾了包袱,要把她赶出瑾落院。
银珠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四爷,想到宋大夫人的警告,哭肿了眼睛抱着柱子不肯走。
“求诗琴姐姐为我求求四爷,我要是离开了瑾落院就没地方可去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诗琴扫过屋子里的其他人,“有勾引主子的胆子,就要做好不要命的打算。”
莺柳一众缩了缩脖子,诗琴这话明显就是在警告她们。
银珠泣不成声:“我没有勾引四爷……我只是……只是给四爷送参汤,我真的没有,诗琴姐求你求你……”
银珠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端了参汤去找四爷,不过就说了诗琴对她们这些老夫人送来的丫头不闻不问,他就突然发起了火。若是他那么在乎诗琴,为什么那么多年也没见他把诗琴收房。
“你求我有什么用,如今是四爷不想你留在瑾落院。”诗琴长得清秀温婉,却有一股子力气,两手一掰就扯开了银珠的手臂,“把人jiāo给王妈妈,就说是冒犯了四爷。”
“诗琴姐放心,我们一定把人带到王妈妈那儿去。”旁边两个丫头点头塞住了银珠的嘴巴,见她不愿意走gān脆就拖着她,硬生生的把人拖出了房门。
屋里的几个丫头看的胆战心惊,秦兮见银珠身体在地上摩擦拉扯,情不自禁的咬住了下唇。
拉走了银珠,诗琴也不忙着走,环顾了一圈坐到了屋子中间摆的凳椅上:“既然来了,我就多说两句。”
“诗琴姐说的话我们一定仔细听着。”屋里的丫头沏了一杯茶水放在诗琴面前,刚看过银珠的下场谁还敢惹她。
“不用对我战战兢兢,大家都是丫头,我不过比你们多几年的资历,在规矩上能提点你们几句。”诗琴顿了顿,“我知道你们心有不平,觉得来瑾落院不是敢粗活的,不过银珠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若是你们还想贴身服侍四爷,我也不拦着。”
就是有银珠在前,这屋子里的丫头听到诗琴的话依然蠢蠢欲动。谁知道银珠是做什么惹怒了四爷,她们又不想银珠一般蠢笨,有了贴身伺候四爷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惹怒四爷。
“能伺候四爷是翠儿修来的福分,银珠不守规矩,诗琴姐没有把我们看作她一般,也是我们的福分。”
诗琴扫了那丫头一眼,咧嘴笑了笑:“这话的意思是你想贴身伺候四爷了?”
那丫头娇羞地低头:“翠儿来之前得了老夫人的叮嘱,自然想尽心尽力的伺候四爷。”
“那便去吧。”
翠儿眼睛一亮,分不清诗琴是在给她下套子还是说真的,怀疑地道:“诗琴姐姐这是说真的?”
诗琴拢了拢身上的衣裳:“我诓你做甚,你们是老夫人送来伺候四爷的,若是不如你们的意,我可怕你们去跟老夫人告状。你们有谁想贴身伺候四爷的,站出来我给你们安排。”
几个丫头互相看了看,最终除了秦兮和莺柳都往前移了一步。
诗琴扫了秦兮一眼,瑾落院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眼中,她自然知道秦兮跟四爷在竹林相遇,还前后脚出来的事情。
这群丫头里,她最注意的就是秦兮,虽然四爷不好女色,但秦兮的美色却跟旁人带来的威胁感不一样。
“你不想伺候四爷?”
“奴婢粗手粗脚,怕只能做洗扫的活。”秦兮低头一脸的谦卑。
诗琴没有多说,目光从秦兮的脸上收回,把那几个站出来的丫头一齐带走。
“你说她们会一步登天,还是跟银珠一样被赶出院子。”见人走了,莺柳挽着秦兮的胳膊,一脸亲密地道。
秦兮把手抽了出来:“不知道。”
话虽那么说,但那几人的下场不难猜到,若是诗琴有给她们创造机会的意思,一开始就会给她们机会,现在来那么一招,应该是银珠被赶走了,怕老夫人那边有意见,就做做样子把丫鬟安排了。
见秦兮冷淡,莺柳也不生气,笑盈盈地坐在她的身边:“你不去伺候四爷是对的。”
莺柳眨了眨眼睛,凑近秦兮耳朵,轻声道:“听说四爷在外面养了几个眉清目秀的小倌,所以才会不愿娶妻,对府里的丫头也不假辞色,。”
秦兮抬眼:“妄议主子,你就不怕我告状。”
莺柳推了推她的肩,娇俏地道:“自然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才会把这事说给你听。”
跟莺柳的熟稔相比,秦兮的表情就跟块冰似的。莺柳说了几句话没得到秦兮的搭腔也不生气,依然亲亲热热的跟她说话。却不知道她越是这样,秦兮的戒心就越厉害,之后的日子只差用十二分的心来防备她。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这句话秦兮十多岁的时候就听过,她相信无缘故的善意,却不相信这善意会发生在她和莺柳的身上。
这些天莺柳展现出来的性子可是无利不起早。
……
被诗琴带走的三个丫头,阵亡速度快的吓人,一天一个,三天之后全部收拾包袱走人,走时每个人都是哭哭啼啼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秦兮听了一耳朵,听到翠儿不过亲手给宋子北扭gān了帕子就被赶出了屋子,猜想宋子北就算没有龙阳癖,厌女症估计是有的。
又送走了三个丫头,诗琴趁着机会集中院里的丫头来了一次演讲。
庐州的天到了五月就是晴多yīn少,金灿灿的的日光洒入院子的个个角落,院子中央的一群丫头身上站了半个时辰,汗水不止,空气中浓郁的脂粉味各式各样,夹杂着温热的汗液味道着实算不上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