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轻寒不动声色地看了片刻,心中叹息:她果然生了他的气。不过,他并不后悔。她是他的妻子,他拥有她名正言顺。何况,喝醉时那个最真实的她,其实是喜欢和他在一起的。
想到昨夜她的热情,他心尖发烫,悄无声息地迈步向内室去。内室却并不见人,他想了想,去了和内室相通的耳房。
耳房新添了一架木雕荷塘月色三折屏,他绕过折屏,脚步一顿。
无窗的耳房光线昏暗,水雾氤氲,中间放着一只簇新的浴桶。年年浸在水中,一头如墨的秀发湿漉漉地散在身后,雪白的臂膀搭着桶沿,闭眼枕在手背上,一动不动。
宛若堆雪的美背只露出一截漂亮的蝴蝶骨,水面漂浮着花瓣,挡住了藏在水下的美景,半遮半露间,如云山绕雾,更添诱惑。
聂轻寒呼吸顿窒。
第9章 【服侍】
半晌,他才意识到,她这是……睡着了?他快步走近,先试了试水温。
还好,水是热的。
他略放下心来,生起另一重担忧:沐浴也能睡着。是昨夜他太放肆,累着她了?
脑中蓦地浮现昨夜她在他怀中婉转吟哦,活色生香的模样,他耳根发烫,轻声唤道:“郡主。”顿了顿,想起什么,又改唤道,“年年。”
年年毫无反应。
看来是真累着了。聂轻寒心中生起些许后悔:昨夜她是初次,又醉了不知分寸,他不该由着她胡闹,放纵太过。她这样娇贵,哪经得起一再攀折。
抬眼见旁边搭着一条薄毯,他取到手中,俯身将她从水中抱出,用薄毯裹住。
这么大的动静,年年还是没醒,皱眉哼了两声,歪了歪脑袋,将脑袋拱入了他怀中。
仿佛被什么轻轻戳了下,聂轻寒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
他抱着她走出耳房,回到内室,恰撞见珍珠端着一个镂雕云纹青铜梅花形冰鉴走进来。珍珠见到他怀中熟睡的年年一愣:“姑爷回来啦。郡主这是?”
聂轻寒淡淡道:“她在里面睡着了。”
珍珠心里一咯噔,跪了下来:“奴婢失职。”
聂轻寒没有开口叫她起,将年年在chuáng榻上放下,用薄毯仔细擦gān她身上残余的水渍。
珍珠心中忐忑,偷偷抬眼瞥去,但见锦帐玉簟间,佳人乌发凌乱,雪肤耀目,好梦正酣;chuáng畔郎君清俊无双,眉眼低垂,心无旁骛,捉住她纤细秀美的玉足细细擦拭……珍珠不知不觉看得呆了,只觉脸红心跳,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耳边忽听聂轻寒吩咐道:“拿块gān净的帕子来。”
珍珠应下,将冰鉴放在屋角,自去耳房取了帕子。回来时,发现聂轻寒已为年年盖好被子。她将帕子呈上,聂轻寒接过,挽起年年湿漉漉的长发,动作自然地帮她绞gān。
珍珠不安道:“奴婢来吧。”
“不必。”聂轻寒并不看她,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平静无波,“你叫什么名字?”
珍珠道:“奴婢名珍珠。”
聂轻寒:“若郡主因你之失职受凉,或溺于水中,该当何罪?”
珍珠心头一震,大惊伏地:“奴婢该死。”
聂轻寒问:“其他人呢?”
珍珠回道:“琉璃姐姐奉郡主之命,去钱庄换银票了;珊瑚姐姐负责膳食,出去采买了;琥珀,琥珀……”她迟疑不语。
聂轻寒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珍珠心里一凛,老老实实地道:“琥珀在帮姑爷收拾书房。”
聂轻寒问:“收拾书房?她的意思?”目光落到酣睡的年年面上。
珍珠心里发苦:看姑爷一番作为,委实待郡主如珠似宝。两人郎才女貌,明明只要好好过日子,总能越过越好,偏偏郡主拧了性子。她该怎么答,才能不让姑爷寒了心?
聂轻寒语气淡淡:“不敢说?”
就算她现在不说,到时郡主醒了,只会把话说得更难听。她得想个法子转圜。
珍珠心念电转,忽然得计,吞吞吐吐地道:“郡主的意思,姑爷马上要参加chūn闱了,需专心读书,不好因她分姑爷的心。所以叫琥珀把书房收拾出来,让姑爷在那边歇息。”
聂轻寒不怎么信的样子:“若是如此,何必藏着掖着?”刚刚这丫鬟可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珍珠头痛:姑爷怎么这么难糊弄。她急中生智,解释道:“因为,因为郡主脸皮薄,不想让人知道她对姑爷好。”
聂轻寒一怔,那日她醉中的话语在脑海中响起。
“聂小乙,你要争气,要努力,以后一定要大杀四方,当全天下权势最大的男人,不要叫我看不起你。”
这话,在她清醒时,从未对他说过,反而一直冷待他,疏远他,从不表露对他的心意。若不是那日鬼使神差去了兰心苑,若不是昨夜她yīn差阳错地醉了,他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她最真实的心意,不知道她对他有着这般高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