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郎的脸更红了,低下了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她,对上她明亮含笑的杏眼,又受惊兔子般收回了目光,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年年心里叹了口气,温言道:“四郎,我有话要和你说。”小秀才对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还是早一些把话说清楚,休要误了人家。
陈四郎眼睛一亮,笑意刚刚浮现,圆圆的眼睛蓦地睁得极大,仿佛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年年心头一凛,下意识地要回头,就觉后颈蓦地一疼,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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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醒的时候只觉后颈钝钝的疼。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双手被倒缚在身后,躺在一张柔软的绣榻上。
屋中香气氤氲,中人欲醉;目之所及,是描金绣银,奢华之极的银红绡纱帐。
这是哪里?是谁将她绑来了这里?
她试着挣了挣,手腕上的绳绑得极牢,勒得她两腕生痛,一点松动都没有。
“我劝姑娘识相点,不要白费力气。”身边响起一道陌生的女子声音。年年循声看去,见旁边靠背椅上,端坐着一个三四十岁模样的中年妇人。
妇人生得极瘦,吊梢眼,高颧骨,一身青色劲装,手中抱着一柄带鞘的青钢剑,神情冷冰冰的,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她一个村女,何德何能,居然会有人大费周章地劫持她,还专门派了个练家子守着她?
这些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爹娘发现她不见了,该有多着急。还有陈四郎,不知怎么样了,是和她一起被抓,还是被留在原地?如果他没被抓,应该会告诉她的爹娘,有人抓走了她吧。
双手被反绑,身体平衡保持困难。年年费力地试图坐起来。那妇人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帮忙,也不阻止。
年年好不容易坐起,试探着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绑我做什么?”
她原也没有指望那妇人答话,没想到妇人看了她一眼,居然开了口:“你是怎么知道桃花谷有埋伏的?”
这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他们自问这次行动策划缜密,行事谨慎,绝无泄漏可能,怎么会被一个村女看出来通风报信?
年年明白过来:原来这些人竟是刺杀那位殿下的刺客。这是恨她破坏了他们的计划,抓了她出气吗?
年年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第一次,她被这些刺客害得一命呜呼;好不容易再来一次,她逃得升天,这帮王八蛋居然劫持了她。
还有系统这个大骗子,说好的用不完的金钱,不低于上个小世界的身份地位,一生的福运,她的父母家人也会因此受益呢?她现在的境况,哪一点和它的承诺相符?
年年牙痒,冷静下来,一边看向四周,思索着脱身之计,一边假作乖巧地答道:“我看到两边山上的树丛中有反she出的冷光,怕有盗贼藏在里面,就和那位护卫大哥说了。”
妇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他们功亏一篑,竟是因为如此简单的理由?
年年很快发现,她身处的这间屋子要比寻常屋子小了许多,仅放了一榻,一柜,一几,便显得bī仄无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屋子似乎在轻轻摇晃?
想到一个可能,她心头一惊,看向窗外。
窗外碧波dàng漾,船只如梭,她这是在——船上。年年的心沉了下去:她不会水。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小丫鬟的声音响起:“曾娘子,人醒了没,公子要见一见她。”
妇人答道:“醒了。”
小丫鬟推开了门,好奇地看了眼年年,笑道:“我带姑娘去见公子。”
年年不动:“我的同伴呢,是不是和我一起去见?”
小丫鬟露出讶色:“除了姑娘,没有别人被抓啊。”
年年松了一口气:小丫鬟倒是老实,一试就问出来了。看来陈四郎没有受她连累。
妇人冷了脸,将剑柄指向她:“老实些,休要玩花样。”
年年背过身去,将被反绑的双手给她看:“我还能玩什么花样?”
妇人说不出话了。
隔壁的舱室比年年醒时所呆的袖珍卧室要大上许多,里面用huáng花梨苏绣座屏隔作内外两间,外间布置作书房的模样,中间摆着张长条的紫檀木书桌,青花瓷缸中插着好几幅卷轴,四周悬着名家字画,供着几盆兰花,布置得颇为风雅。
一锦衣华服的青年立在紫檀木书桌前,正低头看着桌上一幅展开的画卷。
年年好奇看过去,顿时呆住。
那是一幅人物小像,画的是一个极美丽的年轻女子,冰雪为肌,娥眉弯弯,杏眼湛然,披一件雪青蜀锦花鸟纹斗篷,立在万丈峭壁之上。
明月高悬,晚风猎猎,美人衣袂飞扬,似要乘风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