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儿有些紧张,喃喃道:“我没有很多时间想娘的。我有那么多的功课,要学骑she弓箭,诗文经史,兵书韬略,皇爷爷还三天两头要把我召进宫……”他掰着指头数,在聂轻寒的目光中声音越来越低,眼圈微微发红,“我,我想娘的。”
聂轻寒摸了摸儿子的头。
父亲难得的温情让愉儿胆气顿壮,急急追问道:“爹爹,你告诉我嘛,她到底是不是我娘?”
聂轻寒没有直接回答小家伙的疑问,只问他:“你既然有这个怀疑,先前还叫她姐姐?”
愉儿嘟起小嘴,有些委屈:“她好像不想认我的样子。我也不想叫她姨姨,她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又那么好看,叫姐姐不行吗?”
聂轻寒拧起眉头:“聂司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男孩子,不许嘟嘴。还有,站有站姿。”这是娘儿俩最像的动作之一。血脉真是一件神奇的事,哪怕她没有陪着他长大,愉儿依旧有许多地方像极了她。
愉儿悻悻地收了动作,小腰板挺得笔直,又问了一遍:“爹,她到底是不是嘛?”
聂轻寒看向屋外她离去的方向,目中晦涩难明,许久,他开口道:“这件事,你需要自己找答案。”
愉儿眼珠转了转:“那我可以去找她吗?”
聂轻寒道:“从明儿开始,她会在书房当差。”
这是默许了?愉儿高兴地蹦了起来,在父亲严厉的目光下重又规规矩矩地站好,信心满满地道:“我一定能找到答案的。”
*
年年这会儿正和一个容貌娇媚,身材火辣的美人大眼瞪小眼。
滕远舟要去找愉儿的小厮惜墨,在岔路口就和她分了手。她一路想着愉儿看向她,陌生又想亲近的眼神,心生恍惚。
她以前总觉得,她看一眼愉儿,看到他过得好便能安心。但真的见到了,更多的牵挂却仿佛丝线一般,密密麻麻缠绕住了整颗心。
聂小乙对愉儿太严厉了,而愉儿似乎是习以为常的样子,懂事得叫人唏嘘。父子俩如何相处,旁人无权置喙,可让愉儿一直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长大,她实在心疼。
他终究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偶尔软弱时,甚至没有一个母亲能给他提供温暖的怀抱。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心疼?她在他襁褓之时就离开了他,是聂小乙一手将他拉扯长大。如今上天垂怜,让她来到了他身边,她却连相认都不敢。
她实在是一个糟糕的母亲。
但她怎么敢和愉儿相认?先不论系统严厉的法则,便是孩子父亲那一关……想到那高达两百的仇恨值,想到他在她跳崖时,毅然相救的决绝,她相信,如果她bào露身份,他会恨她,可也不会放弃她。
如今,她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落入他手,只能任他宰割,仰他鼻息。以聂小乙的性子与本事,如果想控制她,手段只会比段瑞更周密,更叫她无路可逃。而那时,由于背弃了世界法则,她甚至没有系统赋予的种种手段可依靠。
曾经见识过那个一夫一妻,女孩儿也能独自撑一片天的世界,她真的能甘心成为聂小乙后宫中的一员,一辈子仰仗他那点宠爱而活吗?
也许她真的很自私,哪怕是为了愉儿,她也做不到。
年年抬头望向头顶清冷的月光,良久,才将眼中的涩意bī了回去,继续向守静居行去。
走到守静居门口时,一个人影忽然蹿了出来。
年年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一个红衣如火的陌生美人。
美人大概十八九岁年纪,鹅蛋脸,柳叶眉,猫儿眼,肌肤如蜜,身材高挑,细腰长腿,惹眼之极。尤其是胸前,鼓鼓囊囊的,紧身掐腰的薄绸衫子仿佛要被撑破。年年目光被吸引,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暗想这摸上去手感一定不错。
美人抱臂,笑容妩媚,绕着年年转了好几圈,挑眉道:“你是新来的?怎么没在摘月楼见过你?”她的声音也是又娇又媚,听得人骨头都苏了起来。
这是年年第二次听到“摘月楼”这个名称。想到先前的猜测,她好奇地请教道:“请问,摘月楼是什么地方?”
美人猫儿眼睁圆,惊奇地看向她:“果然是新来的,连摘月楼都不晓得。那你怎么认识这里的?”
年年实话实说:“滕管事送我来这里的。”
美人越发惊奇,“唷”了声道:“滕管事胆子变大了嘛,不把大人请去摘月楼,居然敢直接往守静堂塞人了,不怕被削?”
所以,摘月楼当真是聂小乙姬妾住的地方。
年年心中涌起酸涩之感,又有点恼恨自己的在意,刚想说话,美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露出惋惜之色,啧啧道:“生得真是好,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