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暖裘一来却不同了,先前大家的起点都一样,各凭本事,谁也不比谁qiáng,自是少了些紧张感。暖裘的到来,却叫这场争斗凶狠了起来,就好像一下子冲进来一个外来者马上就要把你垂涎许久却没能得到的那块肉给叼走了,故而院子里的丫头们便变得急切紧迫焦躁不安了起来。
尤其是绿蕊,她本来姿色最好,又指了一等丫鬟的例,和她地位一般的也就红鸾一个。但在她瞧着红鸾是个闷的,长相又不及她半分,故而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性。将来若是关元鹤要收用丫鬟,那么不管怎么排怎么轮,都应是她。院子里的丫鬟们好像也有这个认知,平日里对她多有溜须奉承,可她如今刚刚看到希望,谁知道竟来暖裘。还是个颜色不错,比她更加娇嫩年轻的,又被崔氏指了要开脸,还得了慧安的青眼,叫她一下子便要往后站,绿蕊又岂能坐得住。
她来回地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见没人管,又瞧了瞧天色,估摸着慧安一时半刻是回不来,这便回到房中梳妆打扮,又在身上抹了些早就准备好的香,这便溜出了屋。
而慧安从下午起就没呆在书房,在大厨房熬汤,关元鹤耐着性子在书房看了一下午的公文,他一下午没抱到人,用膳时偏一堆的丫鬟在眼前堵着,好不容易用完膳慧安却带着人去了福德院了。
他本想一起过去的,慧安却道祖母这两日睡不好,她准备晚些回来给祖母揉揉头,有他跟着,祖母念着他,自是不会允的。
关元鹤听她这般说,心中暖暖的,都是感激,自送了慧安出门便在房中胡乱躺下等着人。只平日里这个时候两人已躺在chuáng上,这会子独守空房却是极不习惯,而且他好像这两日已习惯了慧安时时刻刻都呆在身边,如今瞧着满屋子的红色,心里就抓心抓肺的难受起来。他躺着翻来覆去。愣是什么事都做不成,只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偏慧安就是不回来,他正心烦意乱,便听有人脚步清浅的进了屋。
慧安回来不会只一个人,再加上那脚步声也不是慧安的,关元鹤听着便一骨碌从chuáng上坐起身来,就见一个穿着桃红袄子,橘红裙子,束暗红腰带的丫鬟端着一壶茶进了屋。福了福身,却道:“奴婢绿蕊来给爷换茶。”
关元鹤闻言瞧了绿蕊两眼,觉着眼熟似伺候用膳时总在眼前晃悠的那个,这便有些厌恶,也不再多瞧,又躺了回去。
绿蕊进了屋便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她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进来了,而且余光瞧见关元鹤似只穿了一件单衣坐在chuáng上,屋中静悄悄的她便只能听到自己快要跳出来的心跳声。按捺这雀跃的心,她才福了福身说出一句整话来,见关元鹤没回她,却躺了下去,听着他躺下发出的窸窣声,绿蕊的脸便越发红了起来,胆子却也大了些。
她碎步上前换了茶壶,瞧向关元鹤,却见他背对这边躺在chuáng上。一头乌发散了一chuáng,单薄的衣裳似能透出里头蓬勃的肌肉来,那身子高大的紧,纵使躺在那里也曲张有度,充满力量感,阔背,窄腰,长腿……
只瞧了一眼绿蕊心跳不能抑制,烧红了身子,再想到关元鹤的身份,他俊美的面容,绿蕊便更跃跃欲试,胆大起来,他咬了咬牙便试探着道:“少奶奶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奴婢给爷倒杯茶吧?”
关元鹤听她提到慧安应该快回来了,心里倒是火气降了些,加之他在chuáng上自己个儿折腾了半天,也烦躁地出了汗,听绿蕊一说还就觉着口gān舌燥,便嗯了一声。
绿蕊闻言只觉受到了鼓舞,又觉关元鹤也有心思,想着自己的容貌在这院子里也是一等一的,她便越发心急起来,用有些发抖的手倒了杯茶,便扭着腰扯了下衣襟往chuáng前走。
关元鹤听到声音起了身,刚转头瞧见站在chuáng前的绿蕊,灯光下她桃红袄子竟半掩半开,露出里面的绿抹胸来,一脸chūn色地晕红着瞧着他,端着茶的十指上满是红红的丹青,一点都不像慧安那粉粉如同珍珠一般的玉指,叫人瞧上一眼便想含在嘴中好好舔弄把玩。
想到慧安,他便觉出不对来了,只觉这绿蕊出现的古怪,再瞧绿蕊那衣裳和穿戴还有她的神情,登时就明白了过来,且不说绿蕊就敢做出此等事情来,那便说明她平日里就没有将慧安这个主子看在眼中。关元鹤登时便目光森冷了起来。
偏绿蕊竟在此时向前凑了凑,关元鹤顿时便闻到了一股子从她身上散出来的撩人暖香,他当即就bào怒起来,抬起脚想也未想便踹在了绿蕊的心窝上,他那一脚用了些内力,竟生生将绿蕊给踢得飞了出去,一下子撞在八仙桌上,直撞得一壶茶倾倒下来洒了一身,那绿蕊却是连惨叫一声都没能发出,便嘴角淌血地歪倒在地上,竟是一下子没了声息。
今日慧安不在,动心思的本就不光绿蕊一人,暖裘也在犹豫观望,时时刻刻都注意着上房呢。绿蕊进来,可不就被暖裘给瞧见了,她岂能不知绿蕊这是做什么去了。她心中又气又恨,犹豫了一下,便也去提了冰桶,慌忙着跟了进来。谁知道她刚进门便瞧见绿蕊飞撞上桌子那一幕,偏绿蕊头一歪正正对上她。
绿蕊眼睛都没闭上,嘴角便流出血来,猩红猩红的沿着下巴往下滴,可她竟是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睁着大眼一点焦距都没得瞪着这边,那样子惊悚地直叫人想尖叫。
暖裘也真就这么做的,她啊地大叫一声,手中的冰桶也咣当一声落了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关元鹤听到外头动静气的面色变黑,大步便走向外室,站在屋中冷冷盯着暖 。
暖裘浑身发抖,可就动作不了,只觉关元鹤那眼神瞧着她,便像是在盯着死人一般,她还没惊吓过来,就听见关元鹤冷声道:“拖下去,杖毙!”
颜嬷嬷和留院丫头婆子听到动静便往这边来,进屋瞧见屋中情景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关元鹤那一声冷喝。
颜嬷嬷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吩咐丫头将暖裘拉出去,又叫婆子们进屋收拾,关元鹤已是抓了件外衣披上出了屋。
婆子们将绿蕊拖出去,就扔在廊下,绿蕊经过这一番折腾,衣裳散的更开,露出一大片葱绿肚兜和肌肤来,又被茶水浇过身,肚兜登时便半透明了起来,在廊下红灯笼的照映下叫人一瞧就知道她是上屋中做什么去了。
关元鹤一身凛冽地站在门口,见暖裘被丫头押着,一院子丫头婆子鸦雀无声,不由就冷喝一声:“杖毙!还用爷再多说一遍吗?”颜嬷嬷听着一寒,婆子们再不敢耽搁,忙去搬板凳拿廷杖,暖裘被拖着压下去,这才猛地反应过来,大声呼喊起来,刚喊两声便被堵住嘴,拽了下去。
这大半夜的闹腾起来,传出去那些不知道的却是要瞎乱编排的,到底对名声不好,颜嬷嬷刚想上前劝,关元鹤却冷眸扫了她一眼,颜嬷嬷吓得忙躬了躬身,这便瞅机会忙往福德院去寻慧安了。
慧安急急赶赶地回到棋风院,关元鹤却已经不在院中了,院子里一堆丫头婆子战战兢兢地跪着,暖裘被压在庭凳上已经被打的落了半身血,那绿蕊还躺在廊下。
慧安带着人大步进来,一院子人便纷纷瞧了进来,慧安瞥了眼瞪大眼睛哀求瞧向她的暖裘,便上了台阶。
见绿蕊一点声息都没地躺在那里,也不知是死是活,便冲方嬷嬷使了个眼色,方嬷嬷过去探了探绿蕊的鼻子,却是一惊,过来道:“死透了……”颜嬷嬷闻言一僵,直吓得面色一白,她方才来不及多瞧绿蕊便匆匆地出了棋风院,以为绿蕊只是被踢得闭了气晕死过去了,倒没想竟就这么断了气。
慧安也是一愣,半晌无语,目光只盯着那些平日作怪的丫头们,半晌才道:“都起来吧,夜里天凉,别再跪坏了身子。该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没得累大家都受苦的道理,我是个明理的,也不愿做那背后被人戳脊梁骨的主子,你们一心为我,我便会一心待你们,今儿这事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来,但到底是这院子里没规矩才惹了爷,出了今日的事。至于是什么事大家心中也都清楚,我不愿多为难你们,往后你们愿敬我这个主子,我便不会亏待你们,也不会追究你们原先都是在那里当差的,之前又是起的什么心思,但若你们还妄自尊大,奴大欺主……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