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青放下勺子走过去:“送同学么?那该买些一样的才是,不然人家比来比去,容易闹误会……”
润生把一个彩绘的泥萨满面具放到了郁青手上:“点心和糖给他们分分。别的都是给你的。”
郁青呆住了。他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看着桌子上的那一堆东西:“那……那你爸妈……”
“我妈见的好东西多了。”润生耸耸肩:“这些在她眼里都是破烂儿。我给傅哲买了鹿血酒……”他话音一顿,似乎有点儿局促:“其实我也不知道该给你买什么……”
郁青摇头,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咱俩不用这样的。你请我吃个对夹就行了……”说完挠挠头,觉得不太对:“诶,你考完试回来,该我请你才对。你想吃什么吗?”
润生放下行李,仰头看着他,目光很柔软:“你不问我比赛怎么样?”
“你肯定说反正已经考完了。”
润生的嘴角翘了起来。
面开了。郁青把面盛出来,又烧了水,把鹿肉gān煮软,放了些大葱片,淀粉和酱油醋稍微溜了溜。润生顺手把暖水瓶灌满,将他们被雪浸透的衣服拍打gān净,挂到墙上去晾着了。
屋子里终于不那么冷了。两个人吃了晚饭,收拾好东西,一起进到房间里去休息。
润生给傅哲打了简短的电话,说雪太大,过不了江,要在他这里住一晚。那边似乎在问他竞赛的事。润生平淡的回应了几句,说还没出成绩,不太清楚。电话很快挂了。他在炕上趴下来,打了个喷嚏。
郁青把卫生纸递给他,顺手拉过被子盖到了他身上,和他一起看着外头黑乎乎的天色还有鹅毛一样大的雪花。即便是烧了火,这种长时间空置的平房也不可能像接了供暖线的楼房一样暖和。郁青搓了搓手,还是觉得身上发冷。他望着窗外,喃喃道:“礼拜一又得扫雪了。”
润生趴在chuáng上,目光幽深,一直盯着郁青。郁青被他看得奇怪,忍不住道:“怎么啦?怎么老看我?”
“就看看你。”润生趴在那儿,仍然不错眼珠地盯着郁青:“想你了。”
郁青心中温暖:“我也是啊。”他感到一种久违的,晕乎乎的轻松:“你不在,我都不知道该和谁说话了。”
润生把他拉进被子,将两个人都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顺便伸手打开了chuáng头的半导体收音机。他们像小时候那样头挨着头,紧紧贴在一起。郁青终于觉得暖和起来。他有些疲乏地在润生身边趴下,任由润生搂住了自己。
广播里正在播报天气,是在说bào雪和灾害的事。润生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台,里头的人唱着荒腔走板的歌——信号太差了,杂音弄得润生直皱眉头。他在那里拨弄来拨弄去,要么就是无聊的曲艺节目,要么就听不清楚。郁青却仍然觉得安心又舒服。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确实很喜欢这样和润生在一起——仿佛他们又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小世界。
润生鼓捣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某个还算清楚的台。
“……偏偏家里亲戚又来了,吃了晚饭才去,那天已有掌灯的时候;有等他祖父安歇,方溜进荣府……”
郁青惊喜道:“诶,是红楼啊。”
润生似乎没什么兴趣,但仍然托腮陪郁青听着。待听到“抱到屋里炕上……”他呼吸一滞,也不晓得怀着什么心思,伸手把郁青的裤子也往下拽了拽。
郁青正听到要紧的地方,心跳加速,身上也热,被润生这样一打岔,当时脸上发红,心里发慌:“不听了不听了,快换个台……”
润生不理他,凑到他耳朵后头,学着收音机的语气,复述道:“那人只不做声……便扯下自己的裤子来……”后头的话声如蚊蚋,却听得郁青难耐极了。他在炕上不自觉地蹭了蹭,红着脸往旁边躲:“你听就听,gān嘛来闹我……”没想到润生得寸进尺,居然压到了他身上。郁青赶忙推他,两个人胡乱在炕上滚做一团。润生钳着他的手,气喘得很粗:“是你非要听这个的……”
郁青在润生的胡闹里奋力抽开手,给收音机换了个台。这回的声音是个女性,听起来柔软得像个幻梦:“……有三个身影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纯洁小姐,她的额头系着一条洁白无比的羊羔毛束带,长发像飞泻而下的融雪……”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他们听了半天,最后润生若有所思:“一个男人变成女人了?”
郁青也有点儿迷惑:“听起来是这样的。”
两个人静静偎依在一起,而收音机里那种幻梦般的声音还在继续。润生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重新灼热起来,他贴在郁青耳边,嘴唇蹭到了郁青的耳朵:“变成女人好像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