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一号那天,天色出奇得yīn沉,空气中裹挟着湿漉漉的水气,看起来会有一场大雨。
迹部今天起来得挺早,他想做一件事情。七点钟刚过,他将车停在路边,远远望去,铺子前却已经排起了蜿蜒的长龙,没想到提早了,也还是不够早,以前从没gān过这个,他推门下车,站到队尾。
半个钟头之后,一切完事。迹部想,过了前面的路,就给忍足打个电话,现在这个时间,还来得及一起吃早饭。
但车子行过转角,前面却有些堵,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迹部探出头去,车水马龙,乱哄哄一片,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转过头去,看路边的风景,视线无意识的在人群中逡巡,最后停住。
对面的街上,有两个男人正从一家卡拉OK吧里往外走,其中一个身影再熟悉不过。
两个人神态亲密,一个人伸手环住另一个的腰。
他们站在路边说话,说了片刻,互道再见,后面那个人拽了前面那个人一下,前面那个人就回转过身来。
熙来攘往的人流中,那张脸却再清晰不过,迹部想,这次不用打电话了。
带着笑意的眼睛藏在墨蓝刘海下,忍足探过头去,在对方面颊上吻了一下。
迹部转过头去,他目视前方,前面的车流重新变得顺畅。
后面有人对他按喇叭,汽车向前驶去。
忍足回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慢慢敛起来。刚才阿艺对他讲,最近经常有个长官来找阿仁,打听消息。阿艺是阿仁这一区的一个下家,经常在歌舞厅内像那些来玩的年轻人贩售药丸。忍足和他还算得上熟络。他想,这个人肯定不会是迹部,现在他几乎天天都和他在一起。那么,只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他回到警局,望着电脑,根据记录显示,最近手冢定期给一个账号划拨了几笔款子。忍足端着咖啡杯子,站起身来,从百叶窗的缝隙中,可以清晰地看见那张脸,手冢坐在桌子前看文件,侧面轮廓几乎是沉毅的,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
他凝视片刻,然后慢慢低下头去,啜了一口咖啡。
手冢来到约定地点。他看了一下表,时间还早。
他站在那里等,旁边有一间修车行,里面吵吵闹闹的一大群人。有人拿着颜料桶和棍子冲了进去,看样子像是群小混混,手冢往旁边让了一让,他不想节外生枝。
时间过了很久之后,巷子那端才闪出个人影,阿仁边走边东张西望。
忽然警笛声一响,马路对面忽然冲出许多警察,阿仁见到其中一个身影,忽然脸色大变,转过身就跑。
手冢回转身,问走过来的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忍足说:“有人报了警,说这附近有械斗。”
警员冲进旁边的铺子,现场一片混乱。忍足瞧见一个身形一闪,就晃出了后门。
他从人群中穿过去,跟在那个人后面。
那些小混混从铺子中往外冲,路面中央散开来,手冢被涌动的人cháo阻在后面。
阿仁拼了命地向前跑,慌不择路,他顺着一道楼梯向上攀,攀到顶楼,再无处可去。
huáng家辉追在后面,他看着他一步又一步地迫过来,他想,那天大圈仔回来之后,哆哆嗦嗦地说,他在源记茶餐厅的顶楼见到两个人,一个是向日岳人,另外一个,不正是面前这个人。这也是他无法向那些警察去讲的原因,有谁会相信他的话。
他向他扑了过去,两个人在地面上翻滚,撕扯,扭打。
huáng家辉从地面上摸索到一条钢丝绳,他将绳子绕上对方的脖子,手上使劲儿,绳子越勒越紧,阿仁的面色逐渐变得紫红,呼吸越来越急促。
忍足上来的时候,见到面前的人像麻袋一样委顿下去,他盯着松手的人:“原来大圈仔那天见到的人是你。”
huáng家辉的面色惨白,他的手抖得厉害,虽然当警察已有数年,见过的死人也不在少数,但实际里,他自己从来没真正动过手,刚才是为形势所迫,被bī急了,这会子尘埃落定,脑子里转过弯来,就觉得双腿直打软。
忍足走过去,他的目光很冷:“向日岳人也是你推下去的。你是内jian。”说得也直接。
huáng家辉哆嗦着嘴唇,却始终说不话来,他望一眼地面,又抬头看走过来的人,他忽然朝着他冲了过去。
忍足握住他拿枪的手,将手臂别到背后,他将他按在水泥台子边沿。本来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把握和真凭实据,但是一看对方的反应,他就知道自己所料的不差。
一阵一阵凉风chuī过来,huáng家辉的脸抵在那里,从高处望下面,头晕目眩。
“连我也想灭口?”忍足问他,说着这话的同时,两个人听到下面的巷子里传来另一阵脚步声,来得又急又快,转眼就直奔他们这里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