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尸火海。
女子的笑声断断续续,仇草却从她身边走过,再向前的街巷里还有人在做最后的抵抗,但他绕着他们走,没有哪怕一丝插手战斗的意思。他在这城里穿梭,走过曾繁华的街道,一直向前,向前。
爱德蒙也不知道队伍什么时候分散了。他们开始向城市其他地方前行,搜寻可能被救出的民众,总之当他反应过来时只剩他一个人还愣愣地跟着仇草往前走,看他分辨方向、安抚孩童、指明道路。
那些人是真的崇拜着他,信任着他。
无论他是天草时贞,还是那个人的某个侧面。
又或者只要是那个人,无论是哪个侧面,都一定会对民众伸出手,却不会改变历史的大走向一丝一毫。
“其实,”仇草忽然说,“我和他的差距没那么大吧?”
“……嗯。”
“那你喜欢我吗?”
“滚。”这次爱德蒙答得快得多,不像之前那个问题,有无数话在他舌尖打转,就是无法吐出,“真坚定啊。爱德蒙,你喜欢他什么啊?你是复仇者,缠着他做什么呢?”
“要你管。”
那人在火海中回过头,因为是仇阶而眼白漆黑的眼睛带着爱德蒙不熟悉的悲伤。这个词不适合天草。他可以痛苦或者愤怒——但这种悲伤,并非脆弱孤独,只是让人心里无端地发痛。
想要安慰他,想要靠近他,却又发现自己无能为力,连他的想法都触不到一丝一毫。
爱德蒙咽了咽口水。
“你说,这个时代的圣杯会在哪?”
“……”
“在哪都没用,你信吗?这个时代即使是神降临也是一样——除非把全人类的脑子洗过一遍,否则无论如何都要有战争的。愚蠢的诗人美化战争,就像这种行为真的能带来什么一样——什么都无法带来。他们口中的自由、民族、未来、希望都无法掩盖历史上的血迹,战争其实就是把一方消灭,换得胜者的自由民族未来。”
而失败者,自然要在战火中灰飞烟灭。
“战争真的很简单,它能有效地解决各种矛盾,要么是一方死了,要么是双方都打不下去了,反正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战争更能带来和平了。但战争本身是什么?无聊透顶的东西,令人反胃的自我消耗,人类自动自主的对文明的反叛——恶心透顶又无力反抗,这就是战争。”
“你领导的这场战争被写进了教科书。”
“所以我觉得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说它就是一场失败。”
“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满怀信仰地死去的。”爱德蒙稍微提高了声音。
“如果他们不是满怀信仰他们就不会死了。”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不,”仇草回答,“他们别无选择。”
他们别无选择。
于是举起刀剑,拼一场谁都知道没有结果的梦。
如果有那个万一呢,他们这么想,然后就去死了。
“……所以你是复仇者。”
“嗯,”他笑着说,“所以我是复仇者。”
那天把圣杯抢回来后整个迦勒底的状态都不太对。咕哒君光荣回归,但在据他说是他自己了解了仇草的qiáng烈需求后主动借出身体,说出这件事后玛修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而和他们一起返回迦勒底的仇草从回来开始就没出现过,最近几天贞德看爱德蒙的眼神颇为隐晦,简直像在怀疑他暗杀了仇草。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他们回来了,就能向天草坦白了。知道他们背着他去岛原转了一圈后天草没什么表示,他平常也不会有什么表示,但一想到仇草还在不知谋划着搞什么事,迦勒底就有些紧张。
仇草之前当着所有人的面侮rǔ天草时就已经惹了众怒,就算岛原之行稍微掰回来点,迦勒底也肯定是站在天草这边的。虽说英灵众多三观各有不同,但瞎侮rǔ人在哪都不讨好,何况侮rǔ的是虽然逻辑有点歪但本质秩序善的天草。
简而言之,迦勒底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爱德蒙这样的疯狂天草厨,一种是拉二那样的“虽然我不是很在意但当面侮rǔ人这种行为不太好吧”的暗地站队党,仇草拉仇恨的技能一流,除了被撩过的黑贞有点徘徊,其他人都默默地支持着天草把事情解决。
但仇草不出来。
当事人都不在事情没法解决。
在否决了吉尔伽美什的“那就gān脆把那屋子一起解决吧”的提(判)议(决)后,咕哒君一脸崩溃地拜托几个暗杀者咔咔撬开了门,想把仇草拖出来。结果门一开他们就被《猫和老鼠》的背景音吓了一跳,仇草一边嚼着薯片一边问他们:“有事吗?”
……有事,你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