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一喃喃道:“殿下……”
芃姬转身面对着法一,她拧眉认真打量着眼前这张脸,用食指轻轻抚着那眉那眼。“想必驸马定是早知晓的,不然那消失的一百万两又是如何出现的。驸马操控出了这一切,确是一难得的奇才。驸马可能答应本宫一事?”
法一愣愣的侧过身子,她脑子乱的很,只会本能的开口,“何事?”
她以为这些,殿下永远不会晓得的。不知怎的,这些她永远都不想让殿下知晓。
在殿下的心中,她可以是手段很辣的廷尉,可以是铁面无私的丞相,可是不能是老谋深算,诡计多端的法牢酒。
她今日才知晓,自己有多怕殿下认识自己的真面目,有多怕殿下会厌恶自己。
这样一个整日搞些yīn谋诡计的恶人,谁又会喜欢呢。
芃姬依旧是带着笑的,她拧着眉扯着笑,眼中却是毫无温度,“驸马要答应本宫,往后想要本宫如何做,便直接告知本宫,勿要暗里费尽心思策划良多。本宫定会如你的意。”
法一脑子嗡的一声,殿下真的都知道了!殿下竟以为,自己会这般算计她吗?法一的眼泪一下便掉下了。
她怎么会,怎么会舍得设坑让她跳。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替殿下铲除敌手啊。
芃姬的手指划过那湿润的脸,带着湿痕划过那下巴,停留在那唇上,“驸马这是流泪了?为何要流泪,难不成这世上真有什么是能伤到驸马的吗?”
芃姬的话很轻,却一字一句重重的打在了法一的耳中。
“本宫当日还嗤笑驸马,竟敢大言不馋口出狂言,说只要驸马不想,便无人能伤得到驸马。如今看来,好笑的倒是本宫了。”芃姬自顾说着,她瞧着法一的泪痕,竟有些莫名的慡感。
那股子慡感之下,心中的隐隐作痛却是更频繁了。往里的所有,她与法牢酒的所有,不过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罢了。
她偏偏就是将心在这儿掉了。
待在文监殿的那一个月,她总是能想起那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毫无联系的,仔细一缕,竟是那般的巧合。
大皇兄这样求稳的人,又有蒋国公那样睿智的人在身后,怎会到了私自招兵的地步。他是嫡长子,只要没有大错,又有这样qiáng势的外家支持,即便父皇不立他,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除非有一个人在背后bī他,让他不得不前进。
而这个人能骗过蒋国公,还得敢与蒋国公及半个朝堂作对,那个人还得有动机。
她的好驸马,不惜连她自己这个人都搭进来了,一定要推她看中的人上位。
而这个被她看中的人,便是自己。
不知怎的,法一的眼泪却是止不住,一直往外冒。
这样的情形,还是当年八岁的时候,跪在母亲与姆妈的尸首面前才有的。
她无声的流着泪,任那只手所到之处带起一道湿痕,她还尚存着的那一丝理智想让自己停下,停止这无颜面的场面。
可心中那生疼的感觉,那莫名一直往外冒着的泪珠,吞噬了她最后那点理智。
她抓住在自己脸上的手,动作迟缓,将其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而后什么都未说,只是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芃姬的怀里,让自己这一张láng狈的脸不被看见。
芃姬愣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抽出,原本想推开的动作,也在听见那轻轻的一声声啜泣中停下。
终究她还是将手放在法一的肩上,僵硬的缓慢拍着。
许是她对这个人到底是无法真正的硬起心肠,可她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因为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她设的一个圈套。
毕竟为了她的那些目的,这个人是连自己都牺牲了呀。
不然她独孤倾颜,是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驸马。
第89章
上上下下, 上到国公府,下到小小县令, 成文二十一年英王谋逆一案, 牵扯出了小半个朝堂的人。一夜之间, 上朝的的人都觉宽松了不少。
让剩下的朝臣更加震惊的是,就在处置了那些罪臣后的第二日, 他们英明的陛下便怒火攻心病重昏迷, 整个太医院上下彻夜未眠,终是在次日凌晨,以针灸之术将晋成帝给扎醒了。
而年仅二十一岁的丞相法一,被病帝寄予厚望, 整顿吏部, 选拔官员, 并新增科考于三个月后进行。
从此,丞相法一便衣带不解的驻在了吏部。
德王、彦王、济王及芃姬公主被病帝以侍疾之名召进宫中。
龙chuáng前。
晋成帝一脸惨白,咳嗽声响了一会儿才停下。
“母后,儿子让您担忧, 是儿子不孝。”晋成帝说完便捂着嘴又咳了起来。
皇太后手执白帕轻轻在病帝的背上拍着,“如今只你我母子在, 你的病情如何,便给哀家一个准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