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京,教坊司。
苏白岳原本是想从黎停弦那里探听些消息,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反而被他套走一些情报,心里懊恼不已。
可也没有办法,谁叫那是只千年老狐狸,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
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把万大小姐给骗的团团转。
此时他心里有些恶毒的想法,希望以后万大小姐知道事情的真相后,能把他一脚踢开!
苏白岳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人已经到了教坊司。
他看着离恨天的院墙,想要转身离去,脚步却没有动,挣扎稍许,还是翻墙跳了过去。
“少主,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苏白岳刚从一个院子的墙头跳下,脚下还没站稳,身后就传来娇俏又魅惑的嗓音。
他身形僵硬地转过头,正看到女人双手抱臂,斜靠在门边,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苏白岳有种被现场抓包的窘迫,虽然他什么都没干。
“我来不是想认什么少主不少主的,我只想问夜翎族到底怎么回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红唇如烈焰,娇媚的脸忽而从浅笑变得严肃。
“少主就是少主,就算你想承认,也不能否认,因为这是事实。”
苏白岳有些挫败,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执着,却也不想再跟她辩解。
“算了,我只想问夜翎族族长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何被杀?又是被谁杀的?”
虽然不想承认,其实自从见到这个女人后,一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在慢慢复苏。
他心里清楚的很,这个女人说的都是真话,正因为如此,他才会那么在意。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偶尔会梦到血流成河的一幕,到处都是死人,放眼望去,除了血色,再无其他。
他总是重复地梦到这个画面,却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梦魇之后,不禁疑惑,到底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
他不想当什么少主,可他确实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这么多年无父无母,他偶尔还是会渴望些亲情,时不时地会想,若是父母还活着,他又会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可自从眼前的女人第一次找上门的时候,他就被告知,自己早就家破人亡了。
父母双亡,唯一的姐姐也死了,真的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
苏白岳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何心情,有种解脱,又有些伤心。
解脱的是,他不是被父母抛弃的,不是没人爱的孩子,只不过迫于无奈才把他拼死送了出去。
伤心的是,刚知道自己有家人,就得知了他们的死讯,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悲伤的么。
苏白岳突然很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女人将他纠结挣扎的表情看在眼里,红唇轻勾,妖媚的眸子眯着。
“看来少主改变主意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说完之后,便把当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了。
不管他做出什么决定,是复仇也好,是继续装陌生人也好,她都尊重他的选择。
“事情就是这样,完全就是一场无妄之灾,是蓄意谋杀!
若少主不愿出手,我会亲自动手,当年陷害过少主一家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尤其是害死小姐的人,我恨不能把他们挫骨扬灰!
这些年我躲在凉京,谁曾想竟把他们等到了,呵,连老天都在帮我。
我绝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他们欠下的所有账都要偿还了才行!”
苏白岳还沉浸在她刚刚说的话中,做梦也没想到夜翎族族长一家竟死的那么惨。
他那已被忘记的父母和姐姐死的好惨。
他们拼死把他救出,甚至为了不让他冲动回来报仇,还故意把他的记忆给消除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爱啊。
苏白岳袖子里的手攥紧,额头青筋直跳。
“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给你个答复。”
若真要回去报仇,他就必须离开凉京,他可能再也见不到璃儿了。
一边是不同戴天的仇恨,一边是苦苦追随不想放弃的执念。
女人见他突然改了口,还有些讶异,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不禁轻笑出声。
“我果真没看错少主,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苏白岳只点了下头,身形一闪,不见了踪影。
女人站在原地,血红的唇邪邪一勾。
“少主,有些仇可以等你来报,可有些人必须死在我手里才行,这是我对小姐的约定。”
她叹息一声,身形随之消失。
教坊司,离恨天。
此次来凉京朝贡的属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耶律菲儿死在骊山猎场,他们多少还是有些震惊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走为妙。
谁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眼看着中秋将至,唯一剩下的就北冥使团了。
他们留下来,说是为了给耶律菲儿找回公道,实则就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想要借机离间两边的关系。
无论何时,先挑起战争的,都是被指责的国家,毕竟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北冥的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申屠扈作为北冥使团的头儿,一直在极力挑起战争,就算是之前算计独孤雪娇落了空,依然不死心。
他心里堆积着怒火,正无处发泄,偏偏君轻尘那边已经开始驱逐他们出境了。
最后期限就是中秋前夕,说是所有属国必须在中秋之前离开,还美其名曰,让他们赶紧回去过节。
申屠扈都要被气炸了,他娘的中秋节是大端朝的习俗,可不是他们北冥的。
再者,在离开前,他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自己养的小宠物跑了这么多年,既然遇见了,肯定要给带回去的。
申屠扈心里主意已定,又带着一帮手下去了教坊司。
盘庚原本不赞同,在离开之前,不想再多生事端。
可惜,申屠扈根本不听他的劝解,还是去了。
盘庚没有办法,只能跟了过去。
除了要看住他们别惹事,他心里也是有私心的。
他想在走之前见一见风慈,问问她的决定如何了,是否要跟他一起离开。
就这样,一群人心思各异,再次来了教坊司。
盘庚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喝闷酒,没多久就看到两个高壮的汉子压着个纤瘦的少女走了进来。
他心头一跳,手中的酒杯差点落地,可在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时,又稍微淡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