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暗不见天日,yīn气森森。
曾经的大太监李荣海被绑在铁架上,狱卒手里拿着一根缀满尖刺的鞭子,狠狠地抽了他一下,鲜血四溅,早就把周围的墙壁染成了暗红色,“你以前那么威风,我不信你真的没有攒下来棺材本,乖乖地jiāo出来吧,免得再受这些皮肉之苦。”
李荣海低垂着头,披散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楚神色,就像是死人一样一动不动。
“哗啦”一下,狱卒把盐水和辣椒水狠狠地泼到了李荣海的身上,他的伤口受到刺激,疼得浑身一阵痉挛,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来。
狱卒:“会动啊?原来还活着呢,你总是不出声,是个哑巴吗?我还以为你死了。你就不怕疼吗?你可以求我啊,难道变成了阉狗,连疼都不怕了吗?你不求我,还能求谁呢。
难不成指望战王那个傻子来救你?我倒是听说战王妃很宠傻王爷,还为了他和宫里的御厨学做糕点。但这种恩泽再怎么多,也惠及不到你身上,你啊,早就被世人遗忘了。”
李荣海仍旧无声。
狱卒再次扬起了鞭子。
“啪!”
“啪!”
“啪!”
或许十八层地狱里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似乎来了很多人。
最先听到的是一道女声,似乎是个丫鬟:“把天牢里全都铺上白绸,我家侯爷生性喜洁,踩不得这些腌臜的地面。”
然后是一道音色明明有着成年人的磁性、语调却像孩童一样轻快的男声,“刚才父皇为什么不肯见我?”
最后响起的那道女声,好听的如同让人看到了空谷幽兰,“皇上说他病的太重了,怕吓着你,等他病好了再陪你玩。”
“我才不怕呢,我很勇敢——”这样的话才说到一半,就是一阵尖叫,“血!好多血,李公公身上全是血。”
手里握着鞭子的狱卒回头看,只见向来yīn暗的牢房被一盏又一盏华丽的宫灯照亮,墙上和地面上都铺满了白色的绸布,遮住了从前斑驳的血迹。
不知有多少yīn魂哀嚎的天牢重地,像是在刹那间变成了天上仙境,只因站在那的白衣女子绝色姝容,仿佛闪耀着灼灼的光华,dàng尽了世间所有污浊。
怕血的少年扑进她怀里躲避,她十分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遮住了他的眼睛,“煜儿乖,不怕了。”然后对身后跟的内侍扬了扬下巴,“宣旨吧。”
太监捧着圣旨,恭恭敬敬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战王大婚,朕心甚喜,普天同庆,特大赦天下,钦此。”
众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陶然淡淡地说:“开牢门,放人。”
芍药为李荣海解开了身上的镣铐,他浑身都是伤口,瘦的几乎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嗬嗬嗬,如果只是宣大赦天下的圣旨,侯爷不必亲自来一趟天牢吧?”声音粗粝而沙哑,喉咙像是破风箱。
“我是为你而来,听我夫君说,你做的云片糕最合他的胃口。”
“咱家要是出去了,要做的事多着呢,可不光只做一个云片糕。”
“只要你能做好云片糕,哄我夫君开心,天大的事我都给你担着。”
芍药:“你可不知道现在安京城里热闹成什么样子了,恐怕明天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口中所有的主角都是我家侯爷,她为了放你出来,发兵五万,直捣皇宫。”
李荣海推开了芍药,几乎是立刻就摔在了地上,他用手扒着地面,一步一步地爬到了对他动私刑的狱卒身边,地上被他拖出了一道鲜血淋漓的痕迹。
他拔出插在自己左肩上的,刀柄只剩下一半的匕首,鲜血喷she如柱,而他似乎对疼痛毫无所觉,握着那把匕首,扎进了狱卒的喉咙。
死亡突如其来,狱卒一下子睁大了眼,“你!”
“你叫咱家阉狗,没有叫错,但说咱家是哑巴,可就错了,咱家不哑,只是咬人的狗不叫。”
李荣海拔出了匕首,“铛”地一道清脆响声里,那把匕首掉在了地上,他也因为受伤太重昏迷了过去。
最后一个念头是:“真的有人能爱一个人爱到,只为了让他吃云片糕,就攻打皇宫吗?临光侯一人掀起满城风风雨雨,所图到底是什么?
如果临光侯宠爱战王只是假象,那她刚刚费尽心机把我救出来,我就当着她的面杀人,她不会再留我,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死,试出了她的真实目的,死前还能为自己报仇,值了。
如果临光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么宠爱战王,只为了让我给战王做云片糕就这样大动gān戈,只要我做好了云片糕,不管我做下什么事都庇护我——那么,此后余生,赴汤蹈火,护战王一世安稳,报王妃恩重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