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亡之道。”
“存、亡、之、道。”
雨水沿着闻煜的头发往下滴落。
李荣海去找陶然:“王妃,您快去劝一劝娘娘吧,她淋着大雨在教王爷背兵书,她的身体受不住啊!”
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刷的油亮,陶然撑着一把竹伞,在哗啦啦的雨声里,把陈清和闻煜都撑进了伞里。
她有很多能劝陈清的话。
比如欲速则不达,小孩子的教育不能qiángbī,更不能采用填鸭式的教育,qiáng迫他们去学非常复杂的知识。
可是说一千道一万,是陶然和陈清的心态不一样,陶然知道闻煜总会好起来的,只要李公公能找到神医,他甚至能比书里更快好起来。
陈清怕儿子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傻子。
陈清心里装着家国大业,她的压力太大了。
所以最后陶然只说了一句话:“您在这里淋多久的雨,我就为你们打多久的伞。”
从青州回安京这一路,陈清是亲眼见识到陶然有多娇贵的,即便是在急行军时,芍药也会为她铺上数十层软塌,哪怕只是有一粒小石子硌着她,她都会一夜睡不安稳。
陈清怎么舍得让娇滴滴的儿媳妇给自己撑伞?几乎是立刻就投降了,“抱歉,是我太心急了。”
李荣海提议:“或许我们可以送王爷去上书房?”
陈清:“你说的对,我不会教孩子,应该让上书房的老师来教。以前我常年在外打仗,煜儿一直是先皇在教。”
下人连忙带陈清去换衣服。
闻煜扑进陶然的怀里,也不哭,就是伸出双手抱紧了她,“我是不是很不乖?我答应了母妃要背兵书的,但兵书实在是太难背了,我就偷偷跑去西园玩了。”
陶然揉了揉他的脑壳,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苛责他,而是问道:“苍鹰今天乖不乖?黑豹今天乖不乖?”
“都很乖。”
“等它们长大了,我们把它们放回山林好不好?”
“为什么呀?”
“因为苍鹰生来就要翱翔于天空,黑豹生来就要驰骋于原野。我们可以在它们弱小的时候,为它们提供庇佑,但不能永远把它们纳于羽翼之下。”
闻煜完全听不懂,“你和母妃一样,是在劝我要努力吗?”
陶然摇摇头,“我不是在劝你,我是在劝我自己,一想到你要去上书房学习,我就很担心,你会不会被人欺负啊,你会不会不习惯啊?我养你养的太久,真把你当我儿子了,但你不是我儿子,连你母亲都敢放手让你去飞。
如果就连现在,你去上书房,我都不愿意放手,那么以后呢?如果有一天,神医真的治好了你的脑子,我又怎么能凭借私心,还把你当个小傻子霸占?你不属于我一个人,你属于整个天下。”
驯服从来都是相互的。
这一个月以来,闻煜在日渐的相处中,渐渐对陶然放下了戒心,全心全意地信赖她、依靠她,也用自己的方式回报她、敬爱她。
陶然对闻煜何尝不是如此?
她的小傻子啊。
不管多单调的事情,哪怕只是给不同颜色的花朵分类,只要是陶然jiāo代给他的,他就能安安静静地做上一天,认认真真地完成任务。
小傻子记性不太好,如果想要记住什么事情,就会一直在嘴上不停地重复,思考需要很长的时间,一边想事情的时候总会一边望天。
嘈杂的声音会让他感到不安,兴高采烈的时候会有非常夸张的肢体动作,他总是对研究新的东西很感兴趣,脑袋瓜子里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
小傻子心地很善良。
小傻子总会很认真地记住她的每一个喜好。
晚上任由她抢自己的被子,哪怕每天早上都扁着嘴诉苦,却从来不会越过那条“楚河汉界”。
陶然很喜欢闻煜,当然,这和男女之情无关,更像是一种母性情怀,就像是人们对于可爱的小动物的那种怜爱。
第二天。
雨过天晴。
闻煜背着陶然让下人给他缝的小书包,快快乐乐地去上书房上学了,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陶然就守在王府门口,一见到他回来,连忙帮他接过小书包,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递给他一碗切好的小西瓜,“今天学习累不累?”
陈清检查他的作业,李荣海说:“上面写的作业是,把书里的故事讲一遍。”
就算是上书房的老夫子,也不舍得为难只有三岁孩童智商的战王,给他布置的作业相当简单。
闻煜有点怕陈清,不自然地咽了一口唾沫,期期艾艾地问:“我晚上给王妃讲睡前故事行不行?”
“好。”只要他有心学好,陈清也不会一味的拔苗助长。
晚上,陶然和闻煜并排躺在chuáng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