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未弦咬了咬牙,又气又急又恨。
他必须想办法出去。
就在此时,谢未弦突感身后有风,连忙向左一撤,铁树也连忙向上一扬。
可他还是撤晚了,有一些碎片插到了他右半边的后背上,谢未弦顿感后背一痛,脸色微微一扭,身子瞬间一歪。
有件事他其实一直没告诉过陈黎野,他怕陈黎野担心。
事实上,守夜人受的伤都是直击灵魂的。毕竟他们都是死人了,受的伤留不下,疼痛神经也早就罢工了,就算痛也没什么感觉。所以,他们每每受伤时,都是直接击中灵魂的。
更疼。
谢未弦向前踉跄了两步,咬牙切齿地稳住了身子,猛地回过头。
这次还是没见到镜女的影子。这婆娘打完就溜,跟只狐狸似的。
谢未弦忍无可忍了:“给我滚出来!!!!”
“你着什么急呀?”镜女咯咯地笑着,说,“你……”
镜女话才说到一半,谢未弦就放弃与她对话了,他高高扬起手,召起了无数铁树,随后,又遣散了那些盘在镜子之上的铁树。
镜女的笑声停了一下:“……”
谢未弦手一落,那些铁树就又一次冲向了那些镜子。
但结果还是一样,镜子上没出现任何裂痕。
铁树被弹了回来,连带着施法的谢未弦也被往后掀了两三步,他踉跄了两下,堪堪稳住了身形没跌。
谢未弦稳住之后,又咬了咬牙,接着大骂了一声,回手又指使那些铁树袭向镜子。
“……噗嗤。”
镜女见到此情此景,忍不住又笑了,道:“你还真是挺着急啊?”
她笑着说,“不是都说了没有用的吗,你就这么急着去救你的参与者吗?因为铁树在做你不能做的事?”
谢未弦的动作没停,但他指尖忽的一抖,像是被戳破了心中所想一般:“……”
“这就奇怪了啊,鸦先生。”镜女慢慢悠悠地笑着说,“铁树所展现的不是你的欲望吗?你不是希望这么做的吗?你为什么要去阻止?”
铁树又一次被那些镜子掀飞了回来。
谢未弦却还是不放弃,在又被往后掀飞了两三步后,依旧又一次稳住身子,又扬手让铁树去撞那些镜子。
镜女却没有再出手伤他了,她似乎是觉得这一幕搞笑又好玩,接着咯咯笑着说:“是吗,你是觉得自己的欲望很丑恶吗?你原来一直压抑着它吗?”
“……”谢未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点听不下去了,声音低沉道,“闭嘴。”
镜女却并不想闭嘴,接着轻笑一声,道:“你这么矛盾,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你究竟是怎么做守夜人的?”
“说到底,你到底是怎么有脸以守护之名待在这参与者身边的?”
谢未弦本就在崩溃和怒火深渊的边缘,镜女还一直这么挑拨,他早就想爆发了。而这下他终于是彻底忍无可忍了,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怎么没脸了!?叫你闭嘴听不见吗!?”
“你怎么还能答得这么毫不犹豫?”镜女笑说,“你可真够不要脸了。”
“……啊?!”
“怎么,你非要我把你的脸皮都撕破才肯承认吗?”镜女说,“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孽镜地狱的镜子,我的能力——本来就带有一种这个地狱的特殊性。”
这话话音刚落,谢未弦面前的那些镜子就突然一亮,镜中场景一晃,镜里的景色一下子变了。
一个黑色长发的面色苍白的女人突然出现在了镜子里。她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了耳朵根去,穿了一袭长白裙,手里正捧着一面镜子。
那是一面镜中镜。
这个镜中的女人,应该就是镜女了。
而镜女手里的那一面镜子,则正正好好照出了谢未弦的样子。那是两千年前的他,他正站在月色下,浑身浴血,满脸杀气绝情。
谢未弦像是已经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慢慢地缩起了瞳孔。
镜女说:“孽镜地狱的镜子,会照出参与者的罪孽,也就是……进入地狱的理由。”
“你之所以能顺利地进入地狱而不被识破守夜人的身份,就是因为借了这位参与者的身份。所以,这面镜子里照出来的东西,就是那位参与者进入地狱的理由。”
她说:“你还不明白吗?”
“这面镜子照出来的罪不是你的罪,你根本就不算参与者,所以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他的罪……明白了吗?罪名就是你。”
“谢未弦。”
“他是因为你才进的地狱。”
镜女说完,就又笑了——是那种冷嘲热讽又yīn阳怪气的嘲笑。
谢未弦的脑袋里则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镜女的话分量太重,甚至开始在他脑子里回dàng,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