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孩儿。”妈妈揉他头发,替萧览岳解释道:“爸爸马上要归队,本来就计划这两天走,谁稀罕送你了?”
萧遇安心说那你还说我是小孩儿?
他们家气氛从来都很融洽,父母和孩子之间没那么多隔阂。他有时想不明白,为什么同样的家庭背景,明恕会过得那么辛苦。想来想去,也只能用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来解释。
回家时车从明家院子前经过,萧遇安看向明家二楼的窗户。他无数次从这个位置经过,时常看到明恕趴在窗户上冲他挥手叫哥哥。
明恕5岁6岁那会儿,他担心明恕从窗户上摔下来,不准明恕趴窗户上。后来明恕长大了,他就不管了。
明恕有分寸,起码能对自己的安全负责,这一点他这个当哥哥的是明白的。
现在二楼的窗户关着,明恕应该还没有回来。
“担心小恕啊?”萧览岳一共给明恕开过两次家长会,不说疼爱,至少是有几分关心,“明豪锋和明老爷子很像,对你们这些当孩子的没多少耐心。但小恕到底是他的孩子,他不至于将小恕怎样。”
车已经停在萧家门口了,萧遇安拿上行李下车,“他们的不怎么样已经给明恕造成伤害。”
萧览岳愣了下,叹气道:“但他们终究是小恕的家人,你我再关心,也是外人。明白吗?”
萧遇安皱了下眉,想说点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血缘是很重要的纽带,血缘联系着亲情,而亲情是无私的。这些年明恕都跟着他生活,他们姐弟四人都是明恕的哥哥姐姐,但是他们其实都没有资格对明恕的人生负责。
明恕姓明,是明家的血脉。当年给明恕开家长会时,萧览岳就说过,我们这是逾越了一条线。
只是那时的情况,确实需要一个大人去见见明恕的班主任。
血缘这一点让萧遇安有些难以接受。
血脉相连,亲人就能对一个稚幼的小孩做任何事,并且冠以爱的名义,你不接受,那就是你不懂事,你不孝顺。
亲情如果是这样的无私,那无私这个词就不是什么好词。
反之没有血缘关系,即便再亲密,再真心为对方考虑,在做一件事之前,都得瞻前顾后,反复思考这事能不能做。
念小学和初中时想不到这么多,萧遇安这两年才理解父亲当时的顾虑。
萧锦程不知上哪儿野去了,萧牧庭从楼上下来,冲萧遇安使了个颜色。
萧遇安立即看出不对劲,跟着出了院子。
今年的chūn节晚,气温一天天回升,光秃秃的树gān上已经冒出嫩绿的新芽,风一chuī,就跟着枝条摇晃。
但天上压着一片铅云,很难让人感到chūn天快要到来的喜悦。
“明恕回来了。”萧牧庭下巴往明家方向一指,“昨晚闹了一场,听不清楚,今天没声儿了。”
萧遇安沉着嗓子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明恕因为小时候中过暑,所以在家的时候就老爱开窗,所以他刚才看见窗户关着,才判断明恕没回来。
“就昨天傍晚。”萧牧庭说:“明豪锋带回来的,温玥没见着。听那动静,明恕可能挨了揍。”
萧遇安脸色变得很难看。
“奔丧照理说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吧?”萧牧庭往他肩上拍了下,“幸好你回来了,去他们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萧锦程想去,被我拦住了,他正事gān不好,老闯祸。”
要搁初中,萧遇安直接就过去了,但现在他需要考虑的更多,回家收拾了下行李,找出带回来的特产,这才快步朝明家走去。
明豪锋就在院子里,一见到萧遇安就皱起眉。
萧遇安和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对他有个很刻板的印象——眉头永远皱着。
“明叔叔。”尽管不喜欢这一家人,但该有的礼数萧遇安从来不缺,“你们回来了?这我从海边带回来的,煲汤好喝。”
明豪锋短暂地打量萧遇安,唇角很僵硬地牵了下,“谢谢,进来坐吧。”
萧遇安跟着进了客厅。
客厅里光线昏暗,明瀚正闭着眼听戏。萧遇安不自觉地往楼梯方向看了一眼。
若是平时,明恕早就冲下来了,现在那楼梯却安安静静,在戏曲的调子里显得格外沉寂。
“明恕不在家?”萧遇安压着心里的火,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语调问。
“在楼上。”明豪锋说完这三个字,与萧遇安四目相对。
这更像是一场无声的jiāo锋。
须臾,明豪锋补充道:“闭门思过。”
萧遇安眉间轻轻跳了下,眼睑在瞳仁投下黑沉的yīn影。而正当他思索如何合理地表达疑问时,明豪锋又开口了,“今后如果不是必要,你和你的兄弟还是少来接触明恕吧。我知道你们关系不错,明恕总是往你们家跑。但他还小,不懂事,你们不能和他一样不懂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