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做什么?”
沙沙作响的风,将少年的话语chuī散在山林中,霎时无影。
李诏有些gāngān地笑了笑,知道他嘴里的确吐露不出什么好话儿来,她也自然不会说明来意,怕被人当做自己是在邀功一般,更怕是被认为自己在做戏给他看。
青云山风水好。”李诏话到嘴边,本是信口拈来的谎话,却又说不下去了,蹩脚地讲出口:我来看一看。”
元望琛皱起了眉,不晓得李诏到底在说些什么,竟然信口胡诌扯到了风水。他让开了一侧,却又不见李诏爬上来。
你不上去了?”元望琛越过了李诏,问了一句。
啊天色晚了。”李诏转了身,顺势跟在他的后面,回复道,改天再来。”却一不小心踏空,踩划过了两个台阶,一下子冲到了前面去,恰好与他并肩。
心中一怵,她险些叫出声来。
缓了一口气后,李诏心又想:这条小道太窄了。
头顶上皆被竹子掩盖,乌压压地压下来,令她喘不过气来。
少年不再揣摩她的心思:明日你不是还有及笄礼么?今儿还上山做什么?”元望琛难得心平气和地关切了一句。
李诏脑子大抵是病了,颇有些受宠若惊地望着他,感慨了一番,然后又拿话胡乱搪塞:家里来了客人,我不大想回去。”
元望琛似想起了什么,迟疑道:我今日,在宫里遇见平南王妃了。”
……”一时之间,李诏不知是该诧异于元望琛进宫,还是她姑母入宫却不带上赵棉一事了。
大人的事,我总不懂。如今我却也要成为大人了。”李诏揉了揉眉头。
元望琛闻声顿了顿,不知用什么话寒暄,又似宽解自身道:闻人说父母至亲去世,会叫人一夜成长起来,眼下,我也成人了。”
那……我生来便是大人。”李诏并没有情绪波动,当成玩笑一般地讲一个事实。
心口荒芜,元望琛瞧了一眼平静的李诏,想起他身旁的这位人儿自幼便没了母亲,李杨氏是难产而故。他终于说出心中思虑:你为何要来看她?”
分明不关她的事,这是他一人的娘亲。
小时候她对我好,我都该记着。”李诏咬了咬下唇,并不是滋味。
连她自己都搞不清为什么执着于此,到底是为了谁来此走一遭呢?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深思。
仿佛一个借口。
复习起今日自己的表现,觉得简直拙劣极了。
如今你我都是没有娘的人了。”李诏扯出万绪中的一条,终于找到了二人的共通之处,你怎么不与你爹他们回去,一个人在山上偷偷哭么?”她语气轻松得似在说笑。
jiāo浅言深一般,又开了不合时宜的玩笑。
李诏。”元望琛眉间升腾起凉薄,喝了一声她的名字,神情严肃地打断:别说了。”
一瞬,她仿佛幻听出了九连环佩的声音。
啊,又搞砸了。
李诏盯着自己的脚尖,觉得左胸口空寥寥的。未消除这个空dàng阒静,下台阶时她专门去踩那些会嘎吱”发响的叶子,乐此不疲。
你知道吗,我好无聊。”李诏偏不听,兀自说道。
你的确无聊。”得到少年首肯。
所以我才要与你聊一会,打发这无聊。”李诏又想了想,不服气地道:你们元家都厌恶我李府中人。你也是吗?”她认栽一般地笑,认为是我爹爹姨母造成今日局面,恨屋及乌。可我姨母可姓杨,别忘了,也算不上李府人。”
似是尝试着撇清几分关系,说辞却不太有力。
李诏你是欠么?”分明心知肚明,还自找苦吃,不与巴结之人处在一块,却要和憎恶你的人说废话。少年这般想,却没有讲出来。
我的确是欠啊。”李诏嗅着清冷的gān燥的空气,无法安定心神,回眸看着元望琛道,是我欠你了。”
元望琛闻言半怔,面色亦如转秋肃杀,尔后又讽笑:这诸此种种,与你无gān。”
再一次听到这一句话,李诏却是从中听出来与先前不一样的意思。
是元望琛以为前尘往事、朝堂争斗的因,都和李诏没关系,要归咎他自然会归到李府其他人身上去?
可他看上去并不似无所谓的模样?
李诏将胡乱的思绪从脑子里摇甩了出去,试图谦让讨好:不是这样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与我说,我虽绠短汲深、力薄才疏,却也想努力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