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与腹中孩儿全然无辜,何故要受制于人?”李画棋满心委屈。
就凭他们是君,我等是臣。”李罄文蹙眉。
李画棋冷笑,眼中噙泪:那是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放肆!”老夫人周氏眉宇之间染了怒色,看向自己的这位女儿,甚至觉得越发陌生。
许久不见祖母发怒,李诏甚至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错了,听到的这一句放肆”竟然是出自平和的她的口中。
画棋,不许胡来。”今儿个李罄文反倒是成了那个唱红脸的了,你自幼任性娇蛮,事到如今我也有过错,然你需顾大局,别使小性子了。”
李诏看在眼里,埋头不语,心中恻恻,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还是吃痛,思着这一出倒似杀jī儆猴。而祖母却没给李诏一个暗自躲过的机会,势必要揠苗将她也点醒一般:诏诏,你是个大人了,说说看。官家要你姑父出兵,该如何做才好?”
李诏口中似坚钩缠绕,几次张嘴却又被扯得生疼,而见身周的几位长辈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不敢去瞧李画棋的愁苦眼色,默了许久,只好一横心道:姑母若想要孩子周全,便只能让姑父听令出战。”
夜里的灯光凄清茫然。
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离开,李诏她几乎是逃走的。
她无意之中撞见了官家以此出题考赵玠,而赵玠又听了元望琛的答话jiāo差。如今诏书已下,有无受元望琛做出的决断影响,李诏一概不知。
只是为求得整个李氏的平安无虞便要令姑母入宫受胁,即便她已经远嫁,却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自觉难逃其咎。
整一场政令好似儿戏一般,单单由少年人出口便顺理成章一般颁了下来。
李诏遽尔想起了中秋夜晚于元望琛手中的那一根九连环,环环相扣,看似无缺,反复套绕才能解开,而她却莫名地成了那其中的一环。
*
转眼立冬。
清晨起来一片寒雾。
婧娴为李诏添了些厚衣服,李谢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是不是报出一两句诸如娘亲、爹一般的话语,叫李府上下为之振奋,令这个方至冬日的yīn冷不那么难熬。
想起李诏那日丢了腰间的锦囊,几乎是发动了半个府里的人替她找回。被问有什么金贵物什,她只张张嘴,却也说不出口。
李询知晓此事,幸灾乐祸地笑:不过就是个鸭蛋,阿姊魂不守舍的。改天莲婶煮鸭蛋,我去伙房给你拿一个回来。”
赵棉倒是心头那锦囊上的纹绣:那桂叶栩栩如生,丢了是可惜。”
寻了几日无果,最后李诏只能作罢。
而自李画棋搬入宫中已有半月余,而赵棉的这场急病,使得她未一起入住大内,也不知是福是祸。
李诏问赵棉怎么就忽然病了,赵棉自己也答不上来,只是在日后但凡桌上有蛋羹,她便不再食用。
只是席太妃却好似病入膏肓一般,几次咳血,下颌肿痛。李画棋也因腹中有子,孕吐得厉害,甚少去她殿中。
正值管中弦在府上,李诏便讲了一嘴席太妃的症状。
单看这表症,或是肺痨。”管中弦收起行医箧子,又道,倘若席太妃病重,便不该由缪太医诊治。”
管医丞是觉得应请其他高明?”李诏觉察有异,又问:陆守鸣陆太医也替太妃瞧过,为何也不见好,那病反倒愈来愈凶呢。”
既如此,便允太妃追随先皇而归罢。”管中弦未回答李诏的话。
李诏挑眉,显然是不满:我以为医者仁心,岂会弃人性命于不顾。那管医丞觉得我这晕厥症可还有起色?”
在下不得入后殿,自然也无法替太妃把脉。”管中弦撂下一句,倘若李娘子不必去想那些是非,药或可停。可如今脉象郁郁,没有气力。最近可有眼晕头疼?”倒是怪她自己不够顾惜身体。
伏案久了也会眼花,猛站起来则天旋地转。”李诏道,顿然想起婧娴替她找锦囊的那一日说的话:不过是个鸭蛋,怎么还能被这个扰了心思。
这才有了是非。
管中弦见李诏不语,便道:那还是这调理的方子,继续吃个十帖罢。”
送走管中弦恰是迎来了沈池,他见那年轻医馆直接从李诏屋内出来,身侧也无旁人,似乎是丝毫不避嫌的模样。
心中戚戚,而自己却也只能止乎于礼。
寒衣就到了,今年也不曾听起说要祭扫皇陵,是就不操办了么?”李诏见沈池来了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