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娘娘可知,周馨听令于何人?”
韩方圆立刻摇起头来,似是畏惧,又死死盯着李诏。
被这般的眸光盯得心惊,她却始终未得到一个答案。
容俪的外衫怎会在那,树下的男女究竟是何人?”元望琛还是抓住她话中端倪,再bī进了一些。
我当她只要是个男的,便都能委身,”韩方圆望入元望琛的眼中,我没有错骂她!无耻!□□!臣子妻还装高洁?你说是情投意合,那么早十七年前做什么去了?为人妇还引诱他人夫婿?说再续前缘?哈哈哈,哈哈哈哈……”她狰狞狂笑起来。
韩方圆笑声不绝,李诏见少年脸色煞白,顾惜他此刻心绪,不忍叫他再与之对峙。于是李诏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此地不宜久待。万一宫人回来。”
遂二人匆匆离开,然一路上少年一直愁眉不展。
如今看来,周馨的死亦有蹊跷。容姨为何以头抢柱以证清白,或是有人陷害。”
真的清白么?”少年眼色沉郁,仿佛砚池中浑浊的墨,将白日晕染。
他颊上苍白无力,像是被一个耻”字腌渍,浇淋全身。从前那个元望琛素来不在乎他人目光,眼下他却退缩了。
怕了。
怀疑乃至动摇了。
李诏不知如何给予他人安慰,而她也无法彻底撇清做一个局外人,视若无睹元望琛心中的挣扎。少年与她不一样,李诏惯来习惯了扯谎,而元望琛自有心中清白,又如何能接受这颠倒的黑白呢?
因而究竟事实是如何,空口无凭,何况韩方圆神智并不清,亟需还原一个真相。
而李诏不明白为什么韩方圆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好像那个雨夜里的怒视自己的少年,恨不得将她剜刀见血。
那般的眼色让李诏只觉心口虚空无物。
出玉津园的小路徘徊曲折,却唯有这么一条通道。
少年的步子缓慢,不再啃声,李诏拍拍他的肩膀:我们快些离开。”
嗯。”元望琛出声回应。
李诏瞧了一眼他的淡漠侧脸,稍许心安,抬起头却远远望见一个鬼祟之人。分明身材高大威猛,却穿着极为不合身的深紫内侍huáng门服,她侧头看了看,思觉比之元望琛身上这一身内侍的还不如。
觉察到李诏的眸光,元望琛思忖后低声道:你觉得我娘亲的死是被人设计陷害,那这场瘟疫呢?也是一场谋划么?”
李诏自是难言,长久以来一直被保护得太好,时至今日才了解到自己根本未曾踏入过漩涡:我所知的宫闱纷争,大多也是在话本里见过。那些手段多得是赐毒酒,挂白绫。虽时常入宫,我却并未真正见过什么不堪的争斗。而今一事,牵扯到宫人、太医、妃嫔乃至永嘉温州的诸多官吏,涉及太广太多,单凭我,想不清楚。看朝中好似无人有此执念,死了几人,好似无足轻重。该如何能一一排查清楚,弄明白呢?”
执念在我,”元望琛蹙了眉头,双手隐忍握拳,我不能洒脱。”
言罢,他却蓦然嗅了嗅四周。
李诏见他这般,不明所以,正想发问,顿时想起冷宫之中充斥着幽兰沁甜却苦涩的味道,好似还在鼻尖。而在二人谈话间,又忽闻远处一阵脚步声。李诏与元望琛连忙低头,避让到回廊了另一条分叉口,待人离开后远眺,却见那背影像是殿前司的众位禁军,朝着方才玉津园的方向走去。
怕再遇到他人被认出,李诏与元望琛只能加快脚步尽早离开,然后等他换回自己的衣物。
赶到了东宫侧门,李诏索性同少年一并入了偏屋,背着身子等元望琛将那身内侍服换下,忽然脑中想起方才所见的怪异之处。
第一次撞见的那人体格比之内侍huáng门,更像是个真正的习武之人。
李诏心口一下子惊慌起来,恍然大悟。
不好!”她立刻转过身来,眼色犹疑地望向少年,咬着下唇,不知如何遣词造句。
怎么了?”元望琛将最后一颗扣子扣上,系紧了腰封,却从袖口处掉出来了什么。
元望琛一脸莫名地捡起了那一粒香丸,轻轻一按,粉末都碎散了开来,露出一截揉紧的纸屑。
李诏没有看向他,眼底呆呆发怔,心中的不安似剑,剑锋直指喉咽。似是觉得方才撞见了什么,不敢确定她的猜测,更叫人手足无措。她一回身将手搭在木门之上,好似犹豫不决,欲走原路追回的模样。
我想那是韩广将军。”李诏道。
少年正打开了纸屑,上头唯有两个字:救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