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杨熙玉的孩子未掉,那当今的太子便不是赵玠了。诏诏也不会苦于被赶上太子妃的位置,现今逃过一劫,似能不被人把控。不过,眼下也不知是福是祸。”
又或是在劫难逃,李诏想。
她姑母与祖母所言旧事语焉不详,前半段倒是叫人惊恐,可始终听得让人糊里糊涂。
她有过耳闻李画棋曾经犯下的罪过难以饶恕,这亦是平南王被分封后不得进京的一则原由。姨母再不能受孕一事上,她却未想到竟然有她姑母的瓜葛在。
然李诏不明白自家姑母曾经的嚣张如今收敛了多少,亦不知李画棋事先先来皇城做什么?
只是联络感情?只是拜访旧友?
李诏心中有太多不解,想那么多也于事无补,只琢磨着这种欠人债的事儿竟然也有能本事代代传,怪不得能被元府人嫌恨至斯。而天底下又有多少个相似的元府呢?这些上一辈琐碎旧事,本可以去问元望琛的,然眼下她二人关系搞僵,便什么也不能问了。她忽然有一些后悔起来,可一想到少年那张令人忿恨的脸,她心头只能一跳,什么后悔的情绪都被丢到九霄云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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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近来对赵棉格外疼爱,并且后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圆了起来。
问了赵棉喜欢吃什么菜,一一让人安排着做。李画棋还没法子下chuáng久坐,是而这几日都在她屋里用食。而每到饭桌上,赵棉总欢欢喜喜地将碗里的饭吃的一颗不剩。
娘这样下去,阿棉要变成清明圆子了。”
小伢儿喜欢吃,不挑食,是好事。”周氏瞧着饱腹还端着碗的赵棉一脸笑,又看向李画棋道,你这两日瞧着胃口也好些了。”
李画棋点了点头:本来有身子的时候,每到晌午便cháo热,虚劳发热不退,眩晕怕冷,四肢无力,食之无味。这两天喝药,舌头是苦的,但终归能尝得出味道一些。”
赵棉闻言往chuáng榻里头又靠了靠,用脑袋蹭了蹭李画棋的手臂。
李诏在一边把赵棉手里的饭碗与筷子取了过来放在桌台面上。
府里的侍女又紧接着把一盅方煎好的药端到李画棋面前,叫她苦不堪言。李画棋皱着眉,浑然不像个长辈,摸着赵棉的辫子,与李诏道:诏诏现今是在与方大夫学医么?看看有什么法子能把药煎得好喝一些?”
实则一言道出天底下所有吃汤药的人的心声,李诏不外乎如是。
因此她借着由头,第二日一早便去追问方杜仲:我觉着良药苦口是说出来唬人的,为何不可在熬药的时候放些冰糖,放冷了再饮,似也在喝凉茶,叫病患喝了也身心愉悦。”
却被勒令禁止,严肃告知:冰糖性凉,败坏药性。岂可随随便便因味道难以下咽便由人胡来呢?”
李诏只能乖乖听命,将此话原封不动地转给李画棋,而自己改食用简易药丸。
这几日的回chūn堂人满为患,李诏不知道是广州的医馆素来如此,还是因方杜仲坐诊。
早午关了问诊后,李诏学着辨识药材,抽背了一遍习性功效,见方杜仲满意了之后,又按方子抓取了自己所需的药。
方杜仲检查无误后令她捣碎。李诏一边研磨着药粉,一边听他似是喜不自禁道:茹丫头给我寄信来了。”
李诏不由得好奇起来,伸着脖子似乎是想去瞥一眼信上的内容,却被方杜仲的宽袍袖子挡着。
老爷子看了几页,渐渐地蹙了眉头,面上之色未有松懈。
孙太医讲了什么?”李诏手上的动作变慢了起来。
用力匀一些。”方杜仲瞧了一眼李诏手上的杵,放下了信,取出一页来折好放入自己胸襟前的兜内,温州疫病不容乐观,她的确有所对策,以积雪草入药,病患亦少了起来,然这源头之说众说纷纭,她请我去临安几日,差不多比你们先行离开。”
方大夫不烦我回了临安继续叨扰就好。”李诏手有些酸,疫情的症状本也古怪,似风寒却又说是高丽鼠疫。”
方杜仲皱眉思索:茹丫头言所患疫病之人,子午cháo热,眩晕怕冷,肢体酸困,饮食无味,男妇童疳,虚劳发热不退,的确与风寒有几分相像。然重症者咯血,血色深黑,反倒如同鼠疫。”
李诏只觉这些症状极为耳熟,她眼色不免惶恐,又看了看方杜仲,犹疑异常。
而见他似了会李诏所思,与她不避嫌地直言道:与平南王妃在孕中症状别无二致,小娘子那日问老朽胎儿何以会掉,现下看来的确与这疫病脱不了gān系。茹丫头信中说了,宫中几位是因平日离得近,飞沫汗液接触才染上病的。如此说来,平南王妃照料席太妃,共处一室的日子长了,亦因此而感。腹中胎儿的呼气养分汲取,却都通过那根脐带。长此以往,秽气淤积,反倒堵塞,不得排泄,反倒成就了母体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