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心头发痒,而见少年垂眸执拗蛮横认真,似以无声宣泄不满。
她整个人都几乎要被不知轻重的元望琛揉碎,腰即便被拖着,亦站不稳。
李诏设法将他推开,于空隙中抽身。双颊通红,而凝眉道:你不得胡来。”
少年动了动喉口:什么叫胡来?是因正逢丧事,还是因你皈依。”
没料到自己被动成了佛家弟子的事亦被元望琛知晓,她心情不佳,亦没想好说辞,脱口而出道:你不讲理。”
什么是理?”元望琛直直地看向李诏的双眸:你不说一声就离开,而我听人言你与沈员外郎回了临安。如今看来,我当你的的确确遁入空门。”
李诏摇头。
而元望琛红着眼角:你若向佛成佛,我只好渎佛。”
不是,德光禅师说我是红尘中人,还要我向你学通达,不信佛便不必自缚。”李诏握住元望琛的手解释,想要抚平少年的疑虑与焦虑:现在是你不对劲。”
是,我不对劲,是因为我始终后怕。”
李诏未想到听到了元望琛承认自己的怯懦,望向他:你怕什么?”
少年却缄口不提,而是问她:经此几多是非,那如今你还怕什么?”
我怕命数已定,无力回天。”说的是自己,亦是她的父亲。
元望琛心中一沉,冷不防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句:那我呢。
她将他至于何地呢?大事亦不与他商量,是自己太过小心眼了么?少年不由得陷入荒唐仓惶的心绪中去,却甘情愿被再次被利用,他无法将不快抛之脑后,只能隐忍心思,变得不像他了。元望琛瞧着李诏,道:朝中风向瞬息又改,如今庙堂上的红人,是大学士真德秀。”
他与我爹意见相左甚久。”李诏想了一会,道:真大学士觉得我爹是结党营私之徒,实则不尊儒术,不通道理,做表面功夫,将理学与道学混为一谈,将儒和道改造在一起,将朱文公捧高,都是为了笼络人心。而我爹自从成了右丞相后,兴太学,置明师,养天下之士,数考问以尽英俊之材。这便显得是在朋党比周。倘若是他引导官家如此打压我爹爹,或是出自决心与真心。毕竟,大多数人眼里,李罄文就是个佞臣。”李诏看着元望琛,努着嘴无奈道:你也是。”
少年没有否认:‘开公道,窒旁蹊,以抑小人道长之渐。公议,天道也,犯之,则违天矣。故善为国者,畏公议如畏天。则天佐之,人助之。’”元望琛将真德秀对官家的谏言复述出来,观察李诏的表情道:谋逆向来就只是一个名头而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且此罪罪无可恕。”李诏变得绝望起来,他劝官家广开言路,倾听更多人意见,制止邪说外道,以抑制小人之势。显然直指我爹爹。”
真德秀亦盼选良牧,励战士,以扼群盗声张之锐。他极为敬佩平南王。”元望琛话锋一转,及时给予眼前的,在这一件事上,将心事表露在脸上的,难得心思简单的此人一点希望,究其根源在于对金国的态度之上。”
李诏晓得平南王治理封地是以防备内乱”为先,继而加qiáng统治。他不满金国蒙古得寸进尺,尺寸之地皆要争回来。原先在边境一事上,可以说是与韩氏众人保持一致。而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远西王厌倦战乱,唯愿太平盛世,便可安然修道。
少年看向若有所思的李诏:因而这症结,不是远西王所致,还需惯来不受官家重用的平南王来解。”
如此才显得客观。
第九十九章 求不得???我愿娶李诏为妻……
可是,什么是客观?
李府与赵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帮理帮亲,如何都算不上客观。
李画棋以奔丧名义再度进京,赵遉难得有赦令陪同,这便令李诏再多一份化解父亲罪名的希冀。
处理完祖母周氏的后事,辗转一个月过。
她近来依旧为父亲事情奔走,伏案与姑姑一家人长谈,与沈绮亦或是沈池都未见过几次面。自李罄文地位败落,身边之人离去,她便无几人可倚仗,是觉一切还需靠自己,靠家人。
沈绮好事将近,与顾鞘的成婚大礼指日可待,然李诏却迟迟未收到喜帖。
而有一日终于逮着沈池,李诏开口问到沈绮婚事,却见他难堪支吾,又因急事离开。后一日问了元望琛,才惊觉喜帖早就发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