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寓馆风波
寓馆的房子是一排一排的，每排十来间房间，一间间并在一起，中间用木板隔开。每个房间都很狭小，只有一张床、一桌子、一椅子。
那张床大概不到一米宽，躺在上面，一个翻身就能摔下来。
卫生间什么的当然是没有的，那么多房间，只在角落有三间茅厕，常年散发着骚臭。
“靠茅厕那边的房间要便宜些。”店家的小厮打量着姜丰身上的青布长衫说道。
姜丰连连摇头，那还不至于要这样苛待自己！最终他选择了一间靠中间的房间。
小厮一边把钥匙给他，一边叮嘱：“你也看到了，这里的隔墙都是木板做的，你们书生夜读，不得超过二更天，否则第二天直接赶走！”
有些书生挑灯夜读，睡着了都不知道，万一引起火灾，就是大事！
姜丰点头应了，将自己的行礼放在床尾，想着要在这里住几日，不如和周围的“舍友”打个招呼，都是赶考的学子，交个朋友也好。
房屋狭窄阴暗，若是关上门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看到右边的房门虚掩着，姜丰就走了过去。
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粗壮魁梧的青年，脸上还有络腮胡子，一身横肉，看起来和苏坤是一挂的，都是扮演“梁山好汉”都不用上妆的，没有一点斯文书生的样子。
青年正在“嗯嗯啊啊”地抠脚，看到姜丰过来，有些尴尬地松开手。
“这位兄台既然来了，何不进屋一叙？”青年拉了拉衣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自然大方地邀请，只有黑中透红的脸显示出他内心的尴尬。
我就不该来！姜丰也有些尴尬，还是尽量神色自然地走进了青年的房间。
一走进屋子，就闻到一股闲腥的臭味，熏得他连退三步，僵着脸说：“屋里狭窄，吾等出外说话吧！”
“也好！”青年穿好鞋子，鼻子吸了吸气，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
额滴神啊......姜丰不着痕迹地又退了半步，心想，现在去换房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在下胡大山，下峒县人士，请兄台多多指教。”青年拱了拱手。
姜丰一边回礼一边说：“指教不敢当，在下姜丰，丰水县人士，初来乍到，请胡兄多指点。”
两人客套了好句，姜丰赶紧借尿遁了，然后去找到店家的小厮。
“换房？没有了。哦......靠茅厕边还有一间，你要换？”小厮不耐烦地看着他。这两天他也忙得慌，这些穷书生没什么油水，打赏没有，脾气还大，一会儿说这里不好，一会儿说那里不好......
嫌不好？嫌不好你住客栈去啊！
姜丰无奈地回了房。到了晚间，要洗澡的就去澡堂子，有热水，洗一次五文钱。
胡大山抱着衣服，走到姜丰门前，热情地说：“姜兄！洗澡去！我这人就是爱干净，一天不洗澡就难受得慌。”
呵呵......姜丰想到胡大山那迎风臭三里的咸鱼脚，和这样的人泡一池子水，不知道会不会得脚气？因此婉拒道：“胡兄自去吧，我烧些热水擦擦身子就算了。”
胡大山遗憾地叹了口气，边走边说：“那我自己去了！唉，我就是爱干净......”
姜丰去厨房交了柴火钱，自己烧了一桶水，回房胡乱擦了擦身子，看了一会书，到床上睡了。幸好店家也不算太过分，床上的铺盖洗得发白，看起来是干净的，闻起来还有一股烤螨虫的味道，应该是才晒过的。
左右也都熄灯了，姜丰本以为这一天就算过去了，没想到痛苦才刚刚开始！
做隔档的木板根本不能隔音，到了晚间，左右的呼噜声跟打雷似的，在他的耳边轰隆隆地响。
还有诡异的磨牙声，像是有几万只老鼠在同时啃噬着什么一样, “吱吱喳喳、吱吱喳喳”......
夜深人静声音更加清晰，一整排的呼噜声和磨牙声如交响乐般此起彼伏，竟然奇异地奏出某种旋律来！
我不活了......呜呜......我不活了......姜丰抱着头，如几万只钢针往他脑中直扎一般，扎得他死去活来，难怪人家说扰人清梦如谋财害命呢！
第二天早上，姜丰推开门，脸色灰败、眼圈青黑、脚步虚弱。
其他人也陆续出门打水梳洗，看到他这幅样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胡大山上下打量着他，“啧啧”两声，好心地劝道：“姜兄，你还好吧？”
我敲你奶奶的！听了他一晚呼噜、磨牙声的姜丰一脸悲愤，双眼要冒出火来。
“好！好！我不说就是！”胡大山被吓得退了两步，小声嘀咕：“真是好人难做......”
姜丰脚下一个踉跄，流下了面条般粗的两行泪，这地方住不得了！住不得了！
简单梳洗完，姜丰就去收拾行李，待要搬出去住。
“你要搬可以，预交的房钱是不退的啊。”店家面无表情地说。
姜丰只能自认晦气，这种寓馆是有后台的，为十几文钱找麻烦不值得。
胡大山在一旁遗憾地说：“姜兄真的要搬？唉！胡某还想和姜兄好好亲近呢。”
呵呵......姜丰僵硬着笑了笑，还没回话，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人家是有钱的少爷，看不上你呢！”
这寓馆大家都住得，偏姜丰住一晚就要搬走，好像比谁精贵似的！若姜丰看起来是有钱人就罢了，明明也和他们一样，是穿粗布衣的穷小子，凭什么？真是穷讲究！令人看不惯。
姜丰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此时就说：“我爱去哪里住，干卿何事？”
“是不关我事，有本事你住到王府去也不关我事！”那人嘲讽着。
衡川府是有一位藩王的，就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衡王。在普通人看来，那就是远在天边，姜丰这样的穷小子，一辈子都碰不着的大人物。
围观的众人一阵哄笑，就连店家的小厮都嗤笑了两声。
胡大山看不过去，待要出头为“姜兄”说两句，就听见寓馆外一阵喧哗，走进几个穿着鲜亮盔甲的侍卫。
这些侍卫高大俊朗，衣服上还有彩绣，腰上还挎着大刀，一看就不是官府的衙役。
“哪位是姜丰姜公子？世子殿下有请。”领头的侍卫打量了寓馆里的人群，声音郎朗地说。
“嗡......”众人一阵愕然，如遭雷击，视线一致的看着姜丰。
世子？衡川府有几个世子？自然就是衡川王世子啊！
刚刚嘲讽姜丰的书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