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乡试喜报
王珉死了，来帮忙的自然不只姜丰。
此次衡川府来赶考的学子中，就有王家其他房的人。此时众人一起帮忙，先买了一口棺材，派人送灵回乡。又先遣人快马加鞭地回衡川府报信。
有些年纪大的老秀才是见过这些场面的，有条不紊地一一分派着，姜丰只是帮着写了一封信，说明其中的经过，也有救两个小厮一命的意思。
实在是王珉执意要去考试，谁也拦不住啊！
直到把王珉的棺材送出城，姜丰还有种不真实的恍惚感，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旁边其他一起送灵的同乡也是唏嘘：“阿珉的儿子才两岁呢，他这么一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的可怎么办呢？”
“他爹娘还在呢......总能养大一个孙子。再说，他家好歹姓王，再差也不会饿死。”
众人议论感慨着，姜丰没有说话，生命之脆弱，再次给他敲了一个警钟。
他必须保重自己的小命，无论什么事都没有生命重要。一旦他死了，家里一家老小的处境只会比王珉的妻儿更差！
说起来，楚楚还差点嫁给了王珉呢，幸好没嫁，否则此时守寡的就是她了！
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放榜日。
天还没亮，姜丰就听到客栈里有人起来、走动、洗刷的声音。这一夜大概很多人都睡不着，姜丰辗转反侧了一夜，索性也起来了。
因为精神紧张而亢奋，这些考生们虽然一个个黑着眼圈，却都神采奕奕，齐齐坐在客栈里等着报喜。
乡试和前面的府试、院试不一样。参加乡试的每个都是生员，俗称秀才，虽说是“士”的最底层，但已经是有身份的人了。
因此不需要他们人挤人的自己去看榜，衙门有安排专门报喜的人。等所有上榜名录都一一报喜后，才会张榜公示整个名单。
考试前，每个生员都在衙门里登记了暂住信息，也不怕报喜人找不到路。
而为了方便报喜人，生员们一般都不会在考试之后更换客栈。
“你眼睛怎么红了？”施伦问。
姜丰揉了揉眼睛，说道：“睡不着，一个晚上胡思乱想的。”
“想再说也没用，结果今天就出来了。”施伦叹了口气。
无论结果如何，王珉是看不到了，姜丰和施伦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他，都有些唏嘘。
“这科若是得中，你可会去提亲？”姜丰轻声问。
施伦脸色红了红，说道：“已经请好媒人了。”
这就好......姜丰也松了口气，和施伦之间的气氛就更融洽了。若是施伦和熊梦儿成亲，他们就是连襟了，施伦还得跟着熊梦儿喊他一声姐夫。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当初两人第一次相见时那样尴尬的场景，谁能想到今天呢？
“报喜差来了！”客栈门边，一边生员的随从喊道。
一瞬间，客栈里所有交谈声都停下了，所有人有志一同地朝门外望去。
姜丰紧紧握着手，手心湿湿的都是汗，心更是“噗通噗通”地直跳。
这场考试，他对自己的答题还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考试的事说不准的啊，万一考官就是不赞同的他的观点呢？
然后，过了一会儿，只听那人沮丧地说：“报喜差往城南去了。”
众人的心更是提了起来。
“往城南去了？城南住的是哪个府的人？”生员们猜测着， 一大厅的人唉声叹气。
这心情也算是大起大落了，姜丰和施伦都不禁沉默了下来，神经紧绷。
“喜报！”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高喝声响起，大厅里的人全都提神屏气，一双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那个冲进来的报喜差。
那差人许是个新手，被这一群书生如狼似虎的目光盯得有些虚，试了几次都说不出话来......
说啊，你倒是说啊！
“乡试喜报！贺萍南府陆其声老爷高中乡试第九十八名！”
那差人终于发出了声音，只见大厅角落里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狂喜地站了起来，拉着旁边的人说：“噫！我中了！”
然后突然蹦起，挨个人拉着说一遍，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欣喜若狂”。姜丰都有点担心他会兴奋得疯掉。
周围之人脸上失望的神情简直藏不住，一个个口不对心地恭贺新出炉的陆举人。
那陆其声终于从狂喜中醒过神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那个差人：“多谢，多谢！”
报喜差喜滋滋地捏着荷包告退，这差事最抢手了！
多一个中了，就意味着名额又少了一个，众人恭喜陆其声之余，都不由得更加紧张。
又过了好一会，一个报喜差冲了进来。
“乡试喜报！贺衡川府谭森老爷高中乡试副榜第一！”那报喜差高声说道。
“我第一？！”同样也住在客栈的谭森惊喜地从角落地站了起来，哈哈大笑地说：“那我岂不是解元？哈哈哈！谭解元！哈哈哈！”
又一个狂喜得快要疯掉的。
不过这一次，众人也眼神不仅仅是嫉妒，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别拦着我，快让我上前撒泡尿滋醒他！
作为府学同窗，姜丰实在忍不住谭森继续丢人了，无奈地大声说：“谭森，是副榜！”
这一声如惊雷般在谭森的耳边炸起，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副榜？怎么能是副榜？若是副榜，除非放弃这次考试的名字重新参加乡试，否则永远没机会获得进士功名！
副榜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第一名？只差一个就能进入正榜。
谭森整个人都被打击傻了，这大喜大悲之下，他的额头上的冷汗唰唰地往下掉，拉着报喜人再问一遍，才趴在桌子上大哭了起来。
这副榜，对于白发苍苍的老秀才来说，自然是中了的好，有个“贡生”的名头，也可以去县学里当教谕。
但对于年纪轻轻还有青云之梦的谭森来说，这是中了还不如不中呢！
偏偏又是“第一”，就差那么一名，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嘲讽他啊。
“谭兄，你想开点，有些人想中还种不了呢！”有人轻声安慰着。
姜丰也安慰道：“这次副榜第一，下次肯定能过的，谭兄，你还年轻，不着急。”
大厅里的人看到谭森的表情，也有些唏嘘，这种就差一名的感觉最难接受了......哪怕差得多一点，都没那么难受。
这之后，好半天都没有报喜差来了。
客栈里的人脸色都变得又青又白，甚至有人想，副榜也好啊，总比没中要好啊！
在众人即将绝望时，一个报喜差来了。
“喜报！贺衡川府施伦老爷高中乡试桂榜第八十名！”这次的报喜人没有卡壳，利索地把喜报喊了出来。
“噫！我中了！”施伦也是一下子跳起来：“我可以娶媳妇了！”
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齐齐投注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