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人市见闻
蔡寺丞很靠谱，很快就给姜丰介绍了一个人牙子，这个人牙子在外城开了一间正经的牙行，邀请姜丰有空就去看看。
姜丰想着，早买迟买，这笔钱总是要花的，不如早买早享受了。
人市位于外城的南城区，隔壁就是贫民窟，里面的贫民若是日子过不下去了，就直接头上插根草，跑到人市里找个地方等候买主。
京城到底是首善之地，自卖自身的人倒是不多。偶尔看到几个，虽然衣衫褴褛，但是正值壮年，好手好脚的，一看就是好吃懒做之人。
姜丰随意地瞟了一眼，就走开了，径直地走入了最大的一间牙行，正是蔡寺丞介绍的。
人牙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高高瘦瘦的，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他笑眯眯地迎了出来：“您就是姜大人吧，蔡大人和小人说了，您看看想要什么样的人？”
“我先看看吧。”姜丰笑了笑。
他买人的标准有两个，一是手脚要干净，二是眼神要干净。
那等指甲沟里满是污垢的，别说懒不懒，这样的人做的饭你也不敢吃啊。
至于眼神，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目光躲闪飘忽的一看就不机灵，至于目露凶光的更不能要。
最终，他挑选的是一家四口。
姜丰也是精打细算的，这中年男人可以做门房、随从；妇人可以做厨娘、照料小孩子们；那儿子十五六岁，正好给他当书童，女儿也十一二岁了，可以女眷使唤。
这家人虽然衣衫破烂，但收拾得比较干净，眼神干净，老实又不木讷。
现在姜丰还没不知道，他捡了多大的便宜，只是对这几个人很满意。
据牙行说，这一家子是被家业败落的富户卖的，不是什么犯了事的人，因为是一家四口，牙行也不想强行拆散，姜丰若要买就一起买，给个打包价。
这一家子在听到不用分开之后，一起跪下来朝姜丰磕了个头，“谢谢老爷，谢谢老爷......”
看着他们泪流满面的模样，姜丰忙让他们站起来。
但是到了这个时代，也别虚伪的说什么人人平等，他会做一个好主顾，给自己的下人一份安稳的生活就是仁善了。
买这一家子就花了三十两银子，好在牙行下人的身契已经提前在官府备案，不需要再去衙门过契。
如果买的外面那些自卖自身的良民，还需要姜丰去衙门里备案，交手续费、十分繁琐。故而，人市里这些贫民自卖反而卖不出高价的，许多人都嫌麻烦。
身契上有几个人的名字，男人叫侯通，他的妻子覃氏，就叫侯大嫂。两个孩子，男孩叫侯扫红，女孩叫侯青枝，都是原来的主家起的，名字都还可以，不用再改。
姜丰带着人要离开，人牙子笑道：“姜大人是步行来的？南边去一点就是马市，大人何不买一辆马车、养一匹马？”
姜丰想着，自己新买的房子还挺大的，里面也有马厩，只是......
“你可会驾车？”姜丰问新买的下人侯通。
侯通躬身说：“小人会的。”
姜丰点点头，心想，买就买吧，京城太大，有辆马车出行也方便点。他现在也还有些钱，实在没钱了，赶紧把第六卷写完，手头也就松了......
人牙子察言观色，就笑道：“买马也有许多讲究，不如在下陪姜大人走一趟？”
“那就有劳了。”姜丰拱了拱手。
人牙子连连说不敢，笑呵呵地在前面带路。
对于大型牙行来说，买卖四个人不算什么大生意，但是能够和大理寺的官员打好交道，还是很不错的。
对于人牙子这个行业来说，可不就是要八面玲珑、人脉广阔嘛！因此，他卖这四个人，也是实价，并没有喊高价格坑姜丰。
最终，姜丰又买了一匹健壮的黄骠马和一辆青油马车。
马车很简陋也很朴素，没有什么防震措施，里头也没有什么装饰，但是符合他的身份。
姜丰想，要乘坐华盖大马车，至少得到少卿那个档次吧......
这一天又是买人又买马车，银子哗啦啦地流出去，姜丰心情却挺好的，这都是他的家业啊！
“老爷，请上车。”侯通恭恭敬敬地说。
姜丰高兴地上了车，几个下人跟在步行。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闹事，马车走得并不快，步行也跟得上。
况且，他们本来对京城的道路也是熟悉的，说出姜丰宅子的位置，他们自己就能找到。
至于说逃跑？
他们签了身契，身上又没有路引，别说没钱，就算有钱，只怕连通州都去不了，就要被人逮住了。
对于逃奴的处罚，可是很严重的。
再者，他们没钱没田地没身份的，逃能逃去哪里？到头来不是沦落成乞丐，就是重新自卖自身，那还不如卖给姜丰呢，眼看小姜大人是个挺温和的主家。
就是不知道，姜家的其他人怎么样？侯通的娘子侯大嫂神情麻木，两个儿女的眼神倒是流露出一丝忐忑不安。
回程的路上，又经过了人市，姜丰从马车的车窗往外看，只见路边围着一圈人。
姜丰好奇地下了马车，走过去一看，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插着一根稻草楚楚可怜地跪在路边。
少女一张小脸白白的，眼睛喊着泪水，那泫然欲泣的模样加上一身白色麻衣，整个人都显得柔弱可怜，好一朵可人的小白花！
而她身前有一块木板，上面也不知请何人写的：为葬老父、自卖自身，二十两。
四周聚拢了不少看热闹人，围着她指指点点，还有人发出怪笑声，却无一人出价。
姜丰看了眼，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戏文里常有的戏码吗？没想到被他给遇上了。
不过，他可没兴趣多管闲事。
“走吧。”姜丰对侯家人说。
侯通神情没什么变化的让姜丰重新上车，他的儿子神色中似乎有些不解，又不敢问，亦步亦趋地跟着。
带着下人回到家，姜丰就对他们说：“我家人都还在家乡，此时就我一个人住在这里。后面有一排下人的房舍，你们自己挑三间住吧。马赶回马厩里，仔细照料着。”
听到姜家只有姜丰一人，侯通几人略略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