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嘉雪】
我从虞温良家里出来时，窗外的天气由晴转阴，就像我的心情。
对于他那一番本无恶意的话，在我心里却变成一个大疙瘩。我觉得好笑的是，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安蕊，也就是我的上司，早就已经另寻他欢了。这个男人看似痴情，其实所谓的痴情不过是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罢了。
我对爱情的憧憬，是建立在有爱的情况下的，譬如我的父亲。至于安蕊，我想到那个一脸严肃，常年不苟言笑，在人前颇有威望的女人，再回想到虞温良的温顺无害，这种女人他怎么可能驾驭得了？
早晨上班，我看到万事通一头埋进工作里，就连午饭时间都没心情过来和我打招呼，心里倒有点搞不懂她了。
我以为她是良心发现，决定好好工作报效安蕊的大恩大德。
这样的情况延续了整整一周，我才发现情况有那么点不对劲了。
今天我故意早早地下班，将她拦截在公司门口。
这家伙一看见我撒腿就跑，还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
“你在躲我？”我看她那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禁感到奇怪：“你没事吧你，谁更跟踪你了？”
万事通换掉往日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摸样，正色道：“你不知道啊？现在别说我，全公司的人都不敢和你接触了，你没发现？”
我想了想，这几天的确没有和别人多接触，每天上完班就是回家，路上碰见熟人也不见得有主动打招呼的。
被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反应过来：“我怎么了吗？干嘛一个个看到我跟欠我钱似的……”
万事通摆出一张怨妇的脸，她翻白眼的时候表情特别可爱：“大姐，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是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麻烦吗？我估计也只有你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和她说这种话。”
“我说什么了到底？”
“你……”她被我气得不轻，站在原地直跺脚：“你那天对她和她男朋友说什么你自己还忘了？亏我每天替你担心，你倒好……”
“是么。”我眯了眯眼，突然想起那天我和安蕊站在咖啡馆门口斗嘴的一幕，想着想着居然忍不住笑了出声。
“你还有脸笑？等你明天卷铺盖走人，你大概才笑不出来吧。”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的态度：“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
站在一旁的她还在等我的下半句话，发现我愣住的表情，推了推我：“你没事吧，主要是什么？”
这时我正好站在大安杂志社的门口，车来车往之间，我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男人的身影。
我记得上一回亲眼目睹这样的事情，我选择用一通电话解决。可是现在，我并不决定这么做。
我已经受够了没有底线的忍耐，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行为已经触怒到我的神经。一次错，次次错，这句话不就是用形容男人的吗？
没顾上万事通，我推开她跑上前去。两对面的距离并不远，我站在街道的这头，看着群流不息的车辆，竟然头一次有种望而却步的胆怯。
最后，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手牵着手离开我视线。
身后是万事通追上我的脚步，气喘吁吁地看着我，一只手还搭在我的肩上：“你没事吧……话还没说完跑这么快......”
这个时候我真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流眼泪，否则她要是见着我这副表情，还不得吓死。
“好了，我没事了，你回家吧。”说完，我转身便离开了。
留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地唏嘘。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起闫杰转身对着身旁的女人欢笑的表情，他从来没有这样对过我。
我俩的恋情，算不上轰轰轰烈烈感天动地，只是他这一次有一次的出轨让我觉得，这份感情被我一个人守护的已经够久了。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想我应该放弃了。
隔天，我被安蕊叫进了办公室。
虽然之前已经做足了准备，但是当LUCY站在前台喊我名字的时候，心里还是一紧。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向社长办公室走去，一路上观看好戏的有，为我捏把汗的有，万事通更是坐不住了，跑上前低声对我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你可得给我顶住了。”
其实我真的很想回答她：“小女子这辈子做不了英雄，辜负你的期望了。”
我敲了敲门，里头的人应了一声：“请进。”
走进门，我打量了这间专属于她的办公室。之前来过一次，那个时候整个布局不比现在，我看了看她放在桌前的玫瑰花，还很新鲜，应该是早上刚送来的。
原本低头看文件的她忽然发现我的视线定格在那束花前，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笔，示意我坐下。
“嘉雪，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是为了什么吗？”她转身泡了一杯茶，放在茶几前，自己又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我发誓，我对她自开始至现在都抱着一颗敬仰的心，除了那一回我脑子不正常地进水，才会说那样的话。先撇开她是我上司这层关系，就算我俩在同一水平线。我估计，心计这玩意儿我一样不是她的对手。
我摇了摇头，没答话。
倒是她，坐在一旁，看着我这手足无措的样子，笑意更深了。
“嘉雪，我早就对你说过，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我想，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应该听得进去。”
“嗯。”我点了点头。
她缓缓地开口，途中还不忘抽了支烟：“我知道你认识虞温良，我也猜得出你那天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你和他都误会了。”她吐了一口烟，顿了顿：“我和在非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况且，我和温良只是有误会罢了。”
“误会？”
“是的，是误会。”她捻灭了烟头，继续道：“只是这个误会显得有些不容易解决，我们之间横亘着一个巨大的……可以说鸿沟。我知道你和温良住的近，我不用你帮我在他面前说什么，只要你记得多劝劝他，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等她把话说到这份上，我才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让我帮忙做个说客。
可是她未免看得起我，我顾嘉雪何德何能让他虞温良听从我？再者，我不是个多事的人，别人的纠纷与我无关，我为什么要淌这浑水？
我想了想，安蕊不过是看在她比我位高一级的份上，才敢这样支使我做什么不做什么。如果我真的这么容易摆平，现在坐在我对面的又怎么能是她？
“抱歉。”我站起身，对她鞠了个躬，虽然我知道这不过是无用功罢了，“您说的事情我恐怕办不到了。”
话还没有说完，我便看到他预料之中的表情，她没有拉下脸，声音也不想平时那般低沉：“哦？我忘了说，你要什么？我知道这世界公平的很，你替我做事，我给你钱，再平衡不过了。顾嘉雪，你想开多少钱？”
商人就是商人，什么事情都可以拿钱来对等，这往往是我们平民不能苟同的。
“我不要钱。”我还是那个态度，说不上强硬，但也绝不软弱：“安总，我想你还没有明白，我和虞先生关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友好，我们连半句话也说不上，我怎么还能帮你这忙呢？你还是找别人帮忙试试吧。”
安蕊没有当场戳穿我的谎言，抿了一口茶，嗤之以鼻地看着我，笑了笑：“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
“那是当然。”
后来我是怎么出的办公室，怎么面对那一群好事之徒的得意的脸色，怎么回答万事通一大堆的提问，我统统不记得。
再回过神来，已经是下班时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捉摸着安蕊的用意。
她之前说过，我只要做自己就够了。后来我把这件事和万事通提起，她的回答是：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安蕊的器重。如果
这所谓的器重指的是今天的这番话，那我真不知该哭海华丝该笑。
我站在楼梯上的窗户旁，看着不远处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夜色下他们显得匆忙而疲惫。我想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像我一样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居然想起了顾嘉落，她对我责罚时愤怒的表情，但是她为了保护我，在江武平面前第一次反抗，她说我是她唯一的妹妹，我才是她的亲人。那个时候江武平的表情......我想来便觉得可笑。
或许是我太专注于会回忆，竟然没听见身旁的脚步声。
“顾嘉雪？”是虞温良。
我侧过头，看着黑暗中男人的脸。还是一如从前的淡然，眼底是深深的水波，荡漾开嬉笑的表情，嘴角的弧度充分地展现出他健康的唇色。
没个正经！我心里想，嘴上却还是懒得搭理他：“怎么？今天有空陪我看夜景？”
他笑得毫无城府，低下头来的神色略为羞涩，“哪能啊，你要是有空，别说看夜景，看什么都行。”
我知道他还在为那天早上的失言感到抱歉，不过我早就不介意了。他说得没错，我不是他什么人，自然没那个资格过问他的私事。这也是我拒绝安蕊的最好的借口。
我看他这副样子，心里舒畅了许多，便打趣道：“你这话当真？”
“当然，我会失信于女人吗？”哼，还是不知死活啊。
我抬起手看了看时间，这会儿还不算迟，“那好吧，就今天。”
然后我看见他的表情，和吃了苍蝇似的，甚是搞笑：“你说......你说今天啊。”
“是啊。”我有点得意地看着他，让他刚才说大话，现在知道好受了吧，“你可刚说了自己不会失信于女人的啊……”
“说是这么说，只是……”
我没理他，本就没指望他真的能守信于我。一想到闫杰，我觉得男人其实都一样，失信守信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却承载了沉重的意义。
“好，今天就今天。”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拉过我的手腕，“我可是说到做到了，你该不会不敢吧？”
他突如其来的热情让我觉得有些尴尬，手腕上甚至能感觉得到来自他手心的热意。
我摸了摸他的脑门，有点做作地开玩笑：“你发烧还没好？今天居然这么听话诶。”
他甩开我的手，不满我的失言：“我是同意了，现在可是你在打退堂鼓。”
“……”
虞温良选了一个离家不远的台球馆。
他和老板熟稔地打招呼，接过球杆，便开始自己的表演。
我站在一旁的台球桌前，观看他打球的姿势。
我可是从小看老爸打这个，可惜我这人资历太差，没点长进。直到现在我还没弄明白这玩意是怎么来的，不过嘛……坐在一旁有茶喝，有美男看，也是很不错的。
一局下来，他估计也累了，走到一旁的茶几前，低头看了看我：“怎么，你不玩？”
我伸手拍了拍花生碎末，饮了一口茶：“谁说的，我这是在探你的虚实。知己知彼才能……”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倒是先把手里的杆塞到我手上：“那最好了，我们来一局怎么样？”
我看了眼手里的球杆，再转头看了看那边的球桌，还有身前这个男人较好的脸，小腿顿时有种无力感：“我……我缓缓先。”
我连忙坐了下来，拿过桌上的水杯，试探性地喝了一小口。
他也没走，就站在一边看我喝水。我刚把水放下来，他已经拿起刚才放在一旁的球杆，站在桌子的那一边，半眯着眼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场景，昏暗的白炽灯下，他的脸显得格外魅惑，迷离的眼神是放纵的、不羁的。
安蕊真不愧是个商人，这么好的买卖她怎么会算不清？从哪里才能找得到像虞温良这样的好男人呢？
钱，她给多少都不会心疼；而眼前这个男人，却只有一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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