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莼一路追杀朱少辰而去,吕琇心下稍定,看朱少辰惊慌失措的模样,应当难是赵莼敌手,眼下只看赵莼须得用多少时辰才能将其斩于剑下了。
她与师弟林知北两眼相对,俱在对方眼中看见劫后余生的欣喜,与深感畏惧的忌惮,还未等候多久,便听一声剑鸣清越悠长,赵莼已然踏剑归来,面上毫不见半分鏖战后的疲态。
也是,一去一来只用了些许时间,倒真算不上鏖战,只可说是单方面的屠杀了。
吕琇见此,不由更为胆寒,连忙上前将赵莼迎下,轻声道:“此处不宜久留,道友还是快快收了东西,与我等一齐离开罢。”
“嗯。”赵莼伸手招来,又将朱少辰一行余下几人的储物法器收入囊中,方才向吕琇等人微微颔首,利落离开了这地处。
约莫在她们离去后的半刻钟内,便陆续有修士前来此处查看情况,垂眼见地上尸身早已没了生息,中有一男子甚是面熟,更大惊道:“这不是王家那王酬北?此人早在暗河开启前就投奔了银海剑宗朱少辰,眼下竟死在了这里!”
语罢又往左右仔细打量了数眼,虽是不曾见到朱少辰的尸身,但仍惊疑不定思忖道:“此些死了的人,确是之前跟随在朱少辰身边的修士,现下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我辈还是小心为上最好。”
细看这些尸身,几乎都是一击毙命,即可见杀人者实力十足强悍,连朱少辰都惹不得此人,何况是他们这些寻常修士。
又有瞧见赵莼斩杀朱少辰之景的人,因惧其威势只能远远望上一眼,未看清其形貌,但大抵能够知晓是一剑道女修,下手极为果断,剿了东西就匆匆离去。有心思浮动之辈,更以此为一条财路,往后若银海剑宗发现朱少辰身死,自己便可将这消息卖与对方。
暗河内到底人多眼杂,吕琇怕的就是此处,是以才叫赵莼赶紧随她等离去。
“当中有一男子应当是颍罗城世家子弟,杀了也便杀了,只是朱少辰那几个银海剑宗弟子与汪如瑶的死,恐怕会给道友带来些麻烦。”一路上,吕琇心思沉沉,终是不住开口向赵莼陈表心头所思。
“另两个弟子在下不大清楚,但朱少辰师承银海剑宗弼剑上人,此人睚眦必报,性情阴狠,而汪如瑶也是滢山派一位真婴期修士的亲传弟子,平日里颇受其爱重,如今两人都亡命于道友剑下,怕只怕后患无穷”
听得此言,赵莼却一挽剑花,将长烬入鞘,向吕琇言道:“吕道友如此为贫道担忧,贫道自是心头感激,可朱少辰等人师门强大,道友又焉知贫道背后无人呢?”
见吕琇神情怔愣,她却又话锋一转,问道:“天下修士藏龙卧虎,背景强大者更是不知凡几,如若事事忧惧对方身后之人,落得个畏头畏尾的结果,岂不是永远只能受人欺压,而今朝朱少辰并不认识贫道,却如此畏我怕我,到了落荒而逃的地步,道友以为,他是在忌惮贫道身后之人,还是在忌惮贫道本身?”
赵莼眼神微敛,知晓吕琇心中忧思万千,其中最为深重的,无疑还是碧心宫成了银海剑宗附属,若朱少辰之死败露,她和林知北必然没有活路。昭衍弟子于她等来说从来高高在上,赵莼此言也未必没有何不食肉糜之嫌,归根结底,终究还是身份不同,实力不等带来的底气不足,若吕琇等人身后也有强力支撑,今日也不会畏惧那朱少辰了。
故而赵莼选择住口不言,待暗河内忽起一阵惊涛骇浪,水越千重的景象,而四面洞窟内寒意更甚后,她才转头开口:“水行之气将要出世,届时贫道循着灵气翻涌的方向,自能寻到那处去,方才斩杀朱少辰已被落入不少人眼中,此后若再与诸位同路,只怕会麻烦众多,不若就在此处分路吧!”
朱少辰凶名赫赫,一路上未有多少修士敢靠近他一行人,是以赵莼斩杀汪如瑶等人时,无人瞧见近景,最多不过凭着尸身上的剑意残留,判断出杀人者同为剑修,到时争夺水行地脉之气,众修士围聚一堂,八仙过海时谁是剑修便一览无余,赵莼与吕琇等人在此时分道扬镳,日后银海剑宗发难,也未必寻得到她们身上去。
吕琇心知赵莼此举是为了她等着想,此刻心头鼓动,许久才嗫嚅道:“赵道友高义,在下感激不尽,若日后再得相见,可效犬马之劳以作偿还。”
余下几人亦是拱手言谢,赵莼略微颔首,即踏剑离去,通身气势尽数显露,端见足下剑气如虹,一路上使得不少人为之侧目,感叹起暗河中何时出现了如此实力的剑修。
自也无人将她与先前吕琇队伍里平平无奇之人联系在一起。
暗河上游,水浪奔腾之处。
只见一口活水自河流内喷薄涌出,四面十里处皆被封冻出冰层数丈,众人望之,顿觉一股彻骨寒意漫上骨髓,当下心中暗道,这应当就是那暗河冰泉了。
周家家主取一百斤冰泉,就能卖上一千两百中品灵玉,眼前喷涌的冰泉水,岂非就是一条灵玉矿脉?
众修士心头火热,但却并未忘记今日自己来到此处是为了何物,暗河冰泉在此处不会移动遁走,而水行地脉之气三年内却只产生这么一回,定是要先拿下地脉之气,再考虑取泉一事。
许是先前暗河异象已现的原因,此刻已然有接连不断的修士来到暗河源头。
而一直未曾现身之辈,恐怕就是已经亡命身死了。
随着修士围聚得越来越多,早已知晓自身抢夺不到地脉之气,而打算看场热闹的人,不免开始议论起来。
“此回可是有正道十宗岚初派的高徒前来觅气,我等也好看看,这顶尖宗门的弟子,与我辈到底有什么不同。”
“是唤作薛嫱的那位仙子?”有人眼前一亮,小声道,“我看这一路上不少人都避着她走,连银海剑宗朱少辰那么嚣张的人也不敢造次,难道还有旁人敢与她争夺不成?”
“也是不过此番怎的没有瞧见那朱少辰,总不会是踢上铁板,被人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