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穆尔卡对匈牙利的公开讲话,是赫鲁晓夫和他商量的结果,让波兰出来以身作则现身说法,劝告匈牙利人不要一条道走到黑。
由于坐上了第一书记的位置,和苏联协商双方各让一步达成了协议,哥穆尔卡觉得波兰国内一切走上了正轨,现在出来讲话,也有为自己今后在东欧国家里挣名声的考虑,所以一拍即合。
除了讲话,还有一件事稍稍缓解了匈牙利的情况,那就是苏联紧急供应的1万吨面粉和3000吨肉,波兰则赠送了匈牙利1500吨饼干和午餐肉罐头,开袋即食。
不过,匈牙利是没那么快就能平息的。这几年匈牙利的问题太大了。
经济搞得不好是最致命原因。1950~1955年的国家发展计划完全胡搞,开工建设的一大批工厂莫名其妙,生产的产品注定卖不出去,因为匈牙利根本就不需要。1953年后这些工厂建成即停产,已经编好组并且培训完毕的工人没有工资。
由于经济搞成了一坨,建设这些无用的工厂吃掉了大量财政预算,匈牙利政府躺倒装死,停产工厂的工人没工资,其他工厂的工人加税,国营农场没有拨款,农机没有柴油,也不发化肥,1955年起匈牙利竟然陷入食品危机。
因为安全部门的工资也被加征收所得税,警察士气低落,内卫部队勉强能维持生计,但拉科西在1956年初还在任上的时候,声称要改组内务部。
至于匈牙利人民军,拉科西在政府财政见底的时候竟然打算裁军,人民军从士兵到将领,现在状态很不稳定。
所以,刘副主席向赫鲁晓夫建议的“由匈牙利警察在第一线,警察撑不住了内卫部队上,内卫部队撑不住了匈牙利人民军上,苏军留在最后”,在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谢罗夫看来,那跟没说一样,搞不好最后还是得苏军下场。
朱可夫的动员令已经下发到了驻匈牙利及附近的苏军基地。在布达佩斯附近的匈牙利特别军已处于最高战备等级,isu-152自行火炮一辆一辆地开出车库,坦克兵仔细擦拭炮膛,将一颗颗152毫米延时榴弹填入isu-152的弹药库。
苏联空军的侦察机每天3次在匈牙利上空进行全巡逻,尤其是布达佩斯市区,侦察机每天都要飞9个架次。
喀尔巴阡摩托化军配属的炮兵部队中,一个bm-31-12火箭炮团从军械库领到了弹药,并且全部下发到了伴随火箭炮行进的移动装弹车。火箭弹上的俄文标志非常直白地写着“燃料空气弹头”,这是中国授权苏联生产的云爆弹战斗部300毫米重型火箭弹。
这下可好,真打起来,布达佩斯大巷战要比历史上还热闹!
……
在莫斯科的刘副主席,没与赫鲁晓夫会面时,基本都呆在驻苏联大使馆,这里基本是中国在欧洲的通信中枢,和东欧国家的消息往来经常要通过这里中转。中国驻匈牙利大使馆最近每天发出4份长电报描述布达佩斯局势,这些电报大使馆和北京都会抄录出来。
除了电报,驻匈牙利大使馆还用航空邮件传递照片和录音等更直观的信息,这些同样也可在莫斯科的大使馆看到。
“主席来电了。”在刘副主席、代表团正冥思苦想时,北京发来一份电报。
刘副主席接过电报。主席表示,你力劝苏军不要贸然介入匈牙利,执行了中央的决议,这很好。但是匈牙利这两天局势恶化得太快,如果只是不出兵,而匈牙利内部不采取自救措施,那么接下来一星期,匈牙利会非常困难。
怎么办?“苏军不能进,但是苏共可以进。赫鲁晓夫同志或者布尔加宁同志应尽快对匈牙利进行一次工作访问,越快越好。至于谁去,我的意见是赫鲁晓夫亲自去,布尔加宁留在莫斯科作为后援。”
主席的这个建议就跟1945年重庆谈判时自己的布置一样。
刘副主席第二天把主席的意见转告赫鲁晓夫,赫鲁晓夫和布尔加宁秒怂,不去。
……
布达佩斯街头。
10月23日零元购,24日推倒斯大林像,25日,上街的匈牙利人开始剪三色国旗中间的那个复刻苏联国徽的徽标。
才一个上午,布达佩斯街头悬挂的国旗,个个中间一个圆洞……
26日,鉴于赫鲁晓夫和布尔加宁不愿去匈牙利,谢罗夫飞抵布达佩斯,对匈牙利进行秘密访问。
谢罗夫这次来不见纳吉,先秘密会见卡达尔。
“这些团体实际上都把纳吉作为意见领袖了。”谢罗夫开门见山说匈牙利现在最大的问题:
纳吉。
纳吉在广场回应的讲话态度不明朗,仔细听他的话,就会发现他有点倾向于真的要让苏军撤出匈牙利,并且退出华沙条约!
苏军还是没动。推倒斯大林像,苏军没动;剪匈牙利国旗,苏军还是没动。但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苏联会破防。
卡达尔长叹一声:“我自革命以来就了解纳吉。当1918年匈牙利根本还不存在共-产-党的
时候,他就是布尔什维克了……”
……
10月26日,布达佩斯街头冲突终于进化到第三阶。
街上举着横幅的人群中,突然有两人掏出波波莎-41,对着维持秩序的警察一阵扫射。
这是25日晚,内卫部队的一个小组叛变了,偷偷打开了军械仓库,将里面的七八支手枪、5支长枪交给了自称是自由派群众的人,其实是游行时混入其中的箭十字党徒和霍尔第分子。
用波波莎的人显然缺乏军事训练,两梭子出去子弹大多是飞上天的,枪还差点脱手,但有一名警察中枪倒地。
人群听见枪声乱做一团,佩斯区——布达佩斯市由两部分组成,多瑙河西岸叫布达区,东岸叫佩斯区——进入cqb状态。
……
匈牙利的事情人民日报一直不知道应以什么口径向国内读者公布,所以在10月26日的报纸上,唐华只看见朝鲜驻华大使馆举行志愿军入朝参战6周年纪念晚会的新闻。
《国内外形势简报》上倒是写了匈牙利24号推倒斯大林像和25日剪国旗的事。
“外交部刚刚得到确信消息,苏军在匈牙利内卫部队的协助下,把我们销往匈牙利的较先进的计算机集中看管起来了,都放在苏军军事基地里,”章翰夫说,“这方面暂时是安全的。”
唐华:“和整个匈牙利的事比起来,计算机恐怕都是小事了。我好像还没看到局势有好转的迹象。”
章翰夫:“外交部在匈牙利的工作人员现在也都感到很危险,总理昨天晚上批示,让他们除了必要的外出,其他人应呆在屋里,远离门窗。”
……
10月26日晚,匈牙利劳动人民党主席团会议。
“现在我们不是改正一点两点错误的问题,”纳吉说话,“否则就是以‘跛驴代跛马来拉车’,应该两者皆废,从根本上改变现有的状况。”
“您所说的根本上,指的是什么?”一名国务委员问。
纳吉:“听取群众的呼声。”
赫格居什:“群众现在渴望恢复布达佩斯的秩序,恢复食品供应,恢复正常工作,这才是真正的群众的呼声,而不是您在广场上听到的裴多菲俱乐部的学生说出来的那些话。”
纳吉:“你们这是偷换概念,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敷衍大众!”
卡达尔从开会到现在一直没怎么说话,双方辩论到这里,他终于开口说了三个字:“表决吧。”
纳吉:“表决?什么表决?”
卡达尔:“由于纳吉同志在24日和25日的公开讲话、广播讲话中,发表了不符合我国外交政策和国防政策的言论,发表了有损我党核心利益的言论,对当前的形势起了非常负面的作用,现在提议,解除纳吉部长会议主席的职务。主席团的同志现在可以表决。”
……
也是在这个晚上,布达佩斯最大的天主教堂。
匈牙利红衣主教明曾蒂在众多记者前召开他释放以来的第一次公开记者会。
明曾蒂是在10月18日被纳吉释放的。此前因为天主教教徒闹事,明曾蒂被捕入狱,纳吉当上部长会议主席后,说是要和西方改善关系就最好先和教会改善关系,把明曾蒂放了出来。
“我向教众们呼吁,也向国际社会呼吁,在匈牙利恢复教会的经济、政治权力,”明曾蒂说,“这是匈牙利走向自由要做的第一件事。”
“之后我们要做的第二件事,是我们必须并肩战斗,赶走纳吉政府,让劳动人民党永远退出匈牙利的政治舞台。”
……
主席团会议的会场,纳吉面对举起来的七八只手,只感觉到一阵眩晕。
匈牙利劳动人民党主席团一共11人,现在举起了这么多只手,很显然,他被撸了……
会场在二楼,地下一层的监控室是谢罗夫和安德罗波夫的办公场所,这个屋子里从谢罗夫到监听员,全都是苏联特工。
从耳机里听到二楼会场的实时情况,谢罗夫露出笑容:“匈牙利的同志还是具有自动纠错能力的。”
安德罗波夫:“那是因为我们和每一个主席团成员都单独谈过话。”
“不管怎样,最后举手的是他们,”谢罗夫说,“而且,在主席团开会时,我们没有用托卡列夫指着他们。”
“会议结束后,我们要与卡达尔见面吗?”
谢罗夫:“不,你是苏联的大使,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我、你,屋子里所有人都不露面,直到会议散场,最后一个保安离开,我们才能走出屋子。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我们出现在这里。”
……
10月27日。
匈牙利内务部在街头人群中追查昨天携带武器的破坏分子,佩斯区时不时“砰砰”地响起枪声。
“游行进入第五天,根据布达佩斯警方的统计,混入人群中的罪犯和霍尔蒂分子获得了20至30支枪,其中有些是内卫部队和警察的内应提供的
,有的是从警察手中抢夺过来的。今日晨,一伙暴徒冲击了市委办公大楼,他们多是前纳粹成员、箭十字会成员、霍尔蒂的维护者,暴徒在围攻中使用了不下10支枪械,具体损失不明。”
中国驻匈牙利大使馆向国内发回的情况简报。
10月28日。
这两天,代表匈牙利政府出面的都是第一书记卡达尔,纳吉没有露面,但也没有公开他的处理决定。
追查枪械的工作进行得比预料中要快,当然这是付出了伤亡的代价——既有内卫部队的人死亡,也有游行群众死亡,每当发现人群中有人持枪射击,内卫部队必定朝那里集火射击,直到打倒枪手、取回武器为止。
布达佩斯街头的游行队伍中,破坏分子渐渐越来越少——陆续被抓起来不少。28日下午,有参加游行的老工人自动组成纠察队,呵斥偷摸抢劫的人并扭送交给警察。
中国驻匈牙利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每天都派出两个二人小组,手提电视摄像机,在街头拍摄布达佩斯的实况。
电视摄像机其实一人就可扛起,多配的一人是安全员,在过去的六天,两个小组一共拍摄了50多盒磁带(每盒磁带只能录10分钟的节目),这成为苏联和中国复盘布达佩斯事件的重要一手资料。
10月28日深夜。
拉法赫,埃及-以色列边界上的小镇哨所。
这里驻扎有40多名以色列国防军士兵。晚上10点过后,拉法赫哨所突然遭到了一伙武装分子的袭击。这些武装分子骑着摩托车或乘坐吉普车,高声用阿拉伯语喊叫着,胡乱朝哨所开枪、扔手榴弹。
哨所中的以色列守军进行了坚决的还击。10分钟后,武装分子突然撤得干干净净,但是地上多了几具身穿阿拉伯长袍的尸体。
10月29日中午。
卡达尔对布达佩斯的市民发表广播讲话,对在这几天冲突中遇难的民众表示哀悼,表示即将改组政府,宣布新政府成员名单,重订布达佩斯乃至匈牙利的国家计划,与苏联和经互会重新展开谈判,签订新的贸易互利合同,争取更多的国家援助。
本·古里安对以色列全体国民发表广播讲话,表示以色列国防军在加沙地带遭到了埃及军队的可耻偷袭,所幸埃及军队的进攻被以军挫败,为了报复埃及军队的挑衅,阻止纳赛尔的侵略扩张,以色列国防军将对埃及采取军事行动。
本·古里安说的是“将采取行动”,其实这是不对的。在他发表讲话前20分钟,由沙龙上校指挥的以色列第202伞兵旅约600人在西奈半岛中部米特拉山口空降。同时,该旅其他的作战部队约3000人,乘坐摩托化车辆行进,越过埃及-以色列边界,向伞兵空降的米特拉山口突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