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他们的秘密联络点仅仅三个路口,果党军统局武汉区办公室里,区长李果湛收到了一份意外的信件。
“执中吾弟,安好,莫斯科一别十五年有余,弟之所为,余有耳闻,虽身属两党,亦有共同抗日之谊,惜日种种,皆因某人错误路线之由,弟离党别投,实出有因,如今抗战胜利在即,果府拒绝和平,我党亦不得不选择战争,望弟念及当年革命之经历,再三思之,今日之华夏,必是赤旗之世界,弟当日慷慨陈词,满腔热血犹在乎?兄,沧白留,民国二十八年春。”
信文并不长,一目看完,他的手都在发抖,因为这位沧白兄的真实身份是他的莫斯科东方大学同班同学,曾经的同事和战友。
南方局负责军事工作的叶剑英!
至于这位老兄的经历,自行百度去吧,免得说作者水字数,只能说相当无语。
他发抖的原因并不完全是对方公然对他策反,而是这封短信是何时扔到他的公文包里的?李果湛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他不得不回忆从出门到现在所接触的人,每一个都有嫌疑。
再放开一想,万一是昨天晚上塞进包里的呢?
那就不再能深想下去了,共产黨对于叛徒是从不毫情的,因此一些叛徒会比果府特务还要死心塌地,这也是当初戴笠之所以看中他们的原因。
但是信里说得很清楚,他的叛变事出有因,手上的血债也不多,而且有抗日之功,是我党争取的对象,这是一个机会,虽然他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对方要他做什么。
突然之间他就感觉没有一个人可信,人人都在盯着自己,哪怕把信烧成灰倒进水里冲到下水道,这种恐惧也是挥之不去,我党的地下工作可怕之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军统里有几个影子,再正常不过了,他拼命地抽烟试图掩盖这种情绪,以致于部下敲门进来时,屋子里烟雾腾腾,人都看不清。
“区长,电讯处有发现。”
“啊。”
他猛然一惊,赶紧问道:“方位?”
“就是这个很奇怪,我们用德国进口的电讯侦测车跟踪发现,电波信号无处不在,可却难以测出准确位置,不知道是不是机器故障。”
“不会,德国人的机器很精密,37年初才进口的,绝不可能出问题,我去看看。”
李果湛加入军统之后,苦心钻研业务,对电讯、电子、加密、解密等工作都有过深入研究,虽然比不上局里的专家,但也不是外行。
他亲自上车跟了一段,发现部下的确没有说错,可疑的电波信号全城都是,仿佛到处都是共党的电台,这怎么可能?
自从蒋委员长进驻武汉以来,神经最紧张的就属军统、中统这些特务组织,他们每天都在城里大肆抓捕可疑份子,特别是最近几天,戴老板突然驾临武汉区,对他们的工作表示了严重不满,让李果湛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借题发挥,要把自己搞下去,换他的亲信上来,毕竟抗战结束了,他的位子很关键,局里多少人在盯着呢,患得患失中,今天收到的这封信,让李果湛进退两难,一面是打,一面是拉,共军的强势,可以瞒着一般人,但又怎么瞒得过军统?
太难了。
“啪”
李果湛摔了耳机,罕见地对部下发了脾气:“找人来看看,是不是出故障了。”
“局里人看过了,都说没问题。”
“那就去找德国人来,不是包用二十年吗,这才多久,什么jb德国造,都是瞎逼玩艺。”
部下噤若寒蝉,德国人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来批,再说了,这会儿上哪找售后去,人家也得理你呀。
李果湛发了一通脾气,心情平复了不少,走下测向车走向自己的座车,上车后正要打火,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过自己的公文包,翻了个底掉也没找到多余的纸条,刚松一口气,突然看到头顶的后视镜上面夹着一个信封,他心里“咯噔”就是一跳。
拿下来拆开一看,里面只有一个地址和时间。
完了!
李果湛靠在椅背上发呆,如果收到第一封信就马上上交,事情还能挽回,现在把信烧了,又没有交待,人家肯定会乘胜追击,去不去都脱不了干系,就算报上去,只怕正好被戴老板拿到借口,那又有什么用呢?
很明显,这个人就在局里,说不定正在盯着自己,他吓了一跳,从车窗玻璃往外看,只觉得每一个人都像,又都不像。
是谁?
李果湛拔出手枪,找来找去只找到一个目标,那就是他自己。
枪口顶上脑口,冰冷的金属触感透着死亡的气息,他的手指抖得厉害,在心里大喊一声用力扣下去,却纹丝不动。
没有打开保险。
冷汗簌簌而下,打湿了他的后背,李果湛从后视镜里看到一张扭曲的面孔,死里逃生的体验让他近乎疯狂地想到了一个主意。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抬手看了一下表,时间还够,点火发动车子,李果湛慢慢地沿着大路向前开,街上行人不多,一些黑皮警察站在街口维持秩序,还有不少的便衣三三两两地出没在街角巷口,有些是他的手下,有些是总局直属的行动队,整个大武汉,都处于一种压抑的气氛中。
3月8日,这个催命般的日子,一天天挨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