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遣队离开公里,向北进入雨林,去往30公里外的丛林孤村。
方圆五十里无人烟,战士们稍放松紧绷的神经,大家涂满黄白树脂的脸,有了丝灵动。
木定国笑问刚放下砍刀,气喘吁吁的白大宝,“大宝,你说为何枪口要缠胶布?”
作为队伍里最年轻,也是资历最浅的白大宝,行军时常常被现场考学。
“是为了防止水和尘土进入,但要在枪口下半部分留一条缝,用以保持空气流通。”
为了不被多问,白大宝补充道:“背包的所有调节扣和插扣,也要用胶布固定。”
“那为何手雷却用另一种纸质胶带?”
白大宝不假思索的回答:“纸质胶带穿过手雷拉环,把拉环贴在手雷表面,需要用手雷时可以快速撕去,但布基或塑料胶布就不行。
这么做既可以更方便的拉动拉环,又可以避免拉环碰撞产生噪音,也避免了不必要的钩挂。”
木定国笑了,“这次很好,回答只用时10秒。”
开路的哨兵传回消息,目的地到了。
木定国爬上山坡,远处山谷里坐落着一个小山村,十几栋人型茅草屋散落在树冠下,正生起炊烟。
“队长,变化不大啊?”副队兼一小队章楷举着望远镜观察,一边说道。
“不变就是好的!”
山下村落是一个少见的缅掸杂居的山村,缅政府标记为hpakha,老缅习惯帕卡哈,人民军也跟着这么叫。
在缅北这块土地,一个村落可以有五六个名字,每个民族都有自己的习惯叫法,谁强势就用谁的名命。
帕卡哈是莱别山南麓的村庄,离腊滚公里足有近30公里,相隔2座大山,走丛林小道距离更远,步行到公路要一个白天。
茂密的丛林,满目皆是绿色地域,本不宜人居。
但帕卡哈所处的山谷,条件却得天独厚,有一处山腰坝子,终年只长草,能开荒梯田。
山顶一条旱季不息的山溪流淌,不远处还有石块山可取石为材。
独特的环境,造就了方圆百里唯一一个村落-帕卡哈。
帕卡哈的优异条件就仅此而已,深处大山,交通极其落后,到外界采购食盐、布匹等必需品,来回就要两天。
闭塞的环境,连缅军都不愿意来抢劫。
愿意安家此处的村民,大多为失地、逃难的缅掸两族底层百姓。
“山坡种的罂粟不多啊?比5年前还少一些!”
木定国吐槽:“这鬼地方太偏了,鸦片贩子也不愿进来收购。”
来回要走两天路,有些路段骡子都走不了,还要警戒山里的野兽,只为运不到百斤的大烟,得不偿失,鸦片商也讲究效益的。
“要进去吗?”章楷望了下西天,山区落日早,再过2小时就要起雾了。
“我带2人进村,你带人外围警戒,枪响就突击,不响就正常接头。”
世隔五年,不能保证旧人是否建在,山村是否大变,小心谨慎是必须的。
木定国提枪潜入村子,到最大的高脚屋外,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
“日头歇山咩月出窝!”
低沉的山歌响起,屋内咳嗽声戛然而止,苍老声音迟疑的唱山歌最后一句:“对起调子咩热哦呵!”
木定国笑出声,“老斑鸠你没死啊!”
竹门猛的打开,露出一张老脸,斑鸠惊喜的喊到:“知青营打回来了?”
木定国抱了下老头,望着他满脸的老人斑,感叹道:“没想到,你还能活到54岁的高龄。”
斑鸠高兴的说:“那是佛祖没收我!”
缅北山民的医疗条件极差,加上战乱、饥饿、贫穷、吸大烟等,底层男人活到50岁就是高寿。
斑鸠拉着故友进屋,拿出珍藏多年的苦茶,炉边的铁壶水正开着,冲茶加一勺盐,掸族浓茶就泡成。
“木班长,知青营真的回来了?”
五年前离别时,木定国还是一个班长,老斑鸠的记忆似乎还留在离开的那天。
“要回来的,不过这次我只带了2个班的兵力。”
斑鸠惊喜的说:“那也比以前人多。”
“你赶紧让他们进村,可不能在外面过夜。”
木定国深有同感,雨林过夜真的很折磨人,很影响士兵的战斗力。
夜宿丛林,远比平原上困难。
为了寻找合适地点,每天要提前2小时寻找开阔、有活水的宿营地。
找到过夜地,不能立刻停下,而是要往前走,绕一圈再回来,借此观察地形和行军留下的痕迹,以方便离开时消除。
到了选定位置,要306°无死角,检查50米左右,天黑前不能解开重重的背包和装备。
夜里水汽重,撒下的驱虫粉很快就失效,除非找到大块干燥空地,不然只能睡吊床或树上。
特遣队雨林行军5夜了,
就没一晚是睡地上的。
为了雨林过夜安全,旅部制定了35条大条例,细条例更不下于100条。
得益于严格的纪律,特遣队到现在无一人受伤,全员保持战斗力。
再健全的制度,也没法消减野外露宿带来的疲惫和精神压力。
能让士兵休息、休整的村落、密营,才显得格外的重要。
战士们列队走入村子,得到村长通知的村民,纷纷走出房门,热情的欢迎他们的到来。
木定国拉着斑鸠的手,大声宣布:“人民军又回来了,带来了盐巴和猪油。”
村民大声欢呼,这才是他们欢迎外来者的原因。
为了获得更多的油盐,村民拉着战士的手上他家过夜。
场面一度混乱,斑鸠大声喝止,“木队长说了,物资分配老规矩,和以前一样。人民军只睡自己的帐篷。”
村民这才不拉扯人,转而分配任务,有的去晒场打扫地面,有的去烧热水,夜幕下的山村,忙碌了起来。
等干完活,木定国让每个战士亲自给村民发罐头,保证每家每户都领到一份单兵补给。
晚上,制定值夜人手后,木定国和章楷上村子家吃饭,食物是刚发的罐头。
围着火塘,三人聊了起来。
“这些年,有缅军进来过吗?”
斑鸠苦笑道:“怎么可能不来,一年来一次,每次都带走所有家畜。”
章楷却笑了,“你每次都提前藏好牛羊了,就留几只鸡鸭给军匪泻火。”
斑鸠嘿嘿一笑,山民自有自己生存之法。
“有随军的小商人吗?”
帕卡哈村再穷,攒一年的物资还是不少,蚊子腿也是肉。缅军进山巡检时,有安全保证,会有交保护费的小贩跟着进来。
“这两年没有了,3月来的巡逻兵就不见商人跟来。”
木定国和章楷对视一下,他俩知道原因。
根据地成为缅北商品集散地后,无数小商人参与走私,从中发财,也就看不上帕卡哈这点蚊子肉。
不过缅军刚走,雨季来不了,大概率是明年才来。
特遣队可以落脚这里,安稳的渡过“开荒”期。
夜色更深,已是晚8点,山里人睡得早,两人起身告辞,“以后村里有难题,尽管找我。”
斑鸠连连点头,“知青营我信得过,跟你们走准没错。”
木定国笑了笑就出门。
两人出门,没回晒场,而是检查了对内对外的两层明暗哨位。
“木队,也觉得有几分可信?”章楷问的自然是老村长的话。
黑夜中,木定国幽幽的说:“五分吧!重新建立互信要时间。再说了,信不信又如何?”
山村往外就一条路,路一堵,特遣队又有武力在身,安全无忧。
“在缅北,真能军民鱼水情吗?”
“哎!”木定国叹气道:“旅长说的,再难也要试试!”
缅北百姓和天然追求安稳秩序的国内农耕民不一样,山民更遵循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每个山民作恶远比善多,因为只有恶才有可能战胜更恶劣的自然环境,才能活下去。
帕卡哈人欢迎战士们,存粹是出于利益考量,只是是为了油盐罐头,并非特遣队的军服。
若是缅军或者毒贩给罐头,他们说不定笑得更开心。
没有水滴石穿的细功夫,是没办法扭转山民观念的。
根据地能调动治下百姓,靠的是公审,和武力威慑,以劳动换取报酬的方式,逐步争得民心。
可在根据地外,环境更为复杂,就必须发展新的治民之法。
在旅部无法直接支援的白区,特勤队要探索新道路,更多的要靠自身力量。
“工作一步步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章楷的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深夜里,深山往南200公里的腊戌城,88师前指内,灯火通明。
丹瑞又回来了!
故作高深的他,揣摩地图时,沉吟道:“买通马帮头人了吗?”
“走通门路了,探子明天随马帮穿过莱别山,去往木姐采购物资。”
“滚弄的丹马呢?”
“在滚弄开了一家特货行,分店开到老街了!”
丹瑞欣慰的点头,彷佛大局在握,“加派更多的商业情报员,最好每个马帮都有我们的人。”
四月,若开邦的龙王行动大获成功,近40万“外国人”被驱逐出去,完美完成总参谋部的作战计划。
主力部队正在调回驻地,缅军的注意力再次北移,谋划明年的行动,预备再打掉一个分裂势力。
遇见机遇即将带来,丹瑞师长雄风再整,重回腊戌,重拾作战方案,企图立下大功。
随着丹瑞的落子,莱别山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