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无意识动了好几下,并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谢韫这才想起今天为了装病秧子,他连袖剑都没带。
应白夜被他撑着,低垂的视线刚好能看见谢韫的手指,他轻轻眯了下眼睛——这个动作还挺眼熟的。
那位自称姓应的道友,偶尔会这么敲击剑柄。
不过剑修似乎都有这种习惯……不,不对。
他之前推测“应道友”应该是飞银城修士,飞银城内如此惊才绝艳的剑修屈指可数,年龄修为都能对上“应道友”的——
只有谢家这位少主。
十九岁的元婴剑修。
小说大概为了衬托谢宇飞,将这位少主写得恃才傲物,狂的没边。谢韫在秘境中被围攻时,不向谢家其他人求助,竟然以一当百,力压全场。
应白夜侧过脸,谢少主离他极近,眉眼隽秀极了,如谢少主自己说的,真正是美人如玉剑如虹。
应白夜抵住半张面具,低头闷闷笑了一声。
这可是小说前期最惊艳的反派了,他竟然给忘了。
谢韫纳闷地看了应白夜,大方地原谅了应白夜:这人大概是有病吧。
散修们不忿的声音挤在一起,明亮整洁的正堂吵闹得像菜市口。
回chūn门的正堂还横着门主孟枕良的棺椁,然而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在意,世家门派只在乎回chūn门最后能不能被他们拆吃吞并。
谢宇飞眼神闪动,主动走出一步:“孟仙子,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孟门主的离世是我们飞银城的损失,请您不要伤心过度,使我们飞银城再次失去一名炼药师。”
孟白雀内心冷笑,这可是谢宇飞自己送上门来的,她不着痕迹避开谢宇飞的手:“多谢。”
城主府的修士打了个手势,吵闹的散修们立刻失去声音,散修们面露惊恐,甚至有几个腿一软摔在地上。
他们本来就是孟白雀用灵石雇来的,要是真的有情义血性,早就闹出来了,不必要等到兄弟姊妹化成灰才伸张正义。
“我们飞银城建立以来与魔修势不两立,采补炉鼎是魔修才做的事,我们飞银城绝不会有这等藏污纳垢的门派。”
此言一出,保持沉默的世家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不错,我等名门正派,在修炼一途最讲究根基稳固,内修自身,如何会做出采补的事情?”
“何况囚禁qiáng抢炉鼎?荒谬!”
“这帮散修空口无凭诬陷飞银城,难道忘了是谁给你们提供庇佑吗?!”
“如此忘恩负义之辈,口中又有几句实话?这等谣言倘或传出去,我飞银城岂不是蒙受了不白之冤?”
孟白雀愣住了,她视线扫过这些人的脸,读出一张张脸皮上的义愤填膺——这些人竟然能颠倒黑白到这种地步。
她猛地回过头,那些散修被堵住嘴,失去声音,跪在地上试图咳嗽试图大喊,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
让反驳者闭上嘴,qiáng者就可以颠倒黑白。
孟白雀瞳孔紧缩,双手紧紧攥起来,因为愤怒,她微微发着抖,她极力克制:“可是魏家主这样不明不白死了,一定是有炉鼎起了报复的心思,如果不彻查,接下来可能还会……”
“不会的。”
柳家家主轻轻一笑:“孟仙子放心,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魏兄修为停滞已久,兴许是练功出岔子了。”
费家家主跟着安抚:“不错,魏兄素日里修身自持,与夫人伉俪情深,绝不会做出采补炉鼎的事。”
孟白雀环视一圈,这些家主门主,都在颔首点头。
城主府修士甚至还说:“没有炉鼎。孟仙子,地牢中的都是一些魔修罢了,不信我们现在可以提出那些魔修审问。”
谢宇飞抬手轻拍孟白雀的肩膀:“孟仙子不必担忧,我们谢家一定会帮助回chūn门保持门主在世时的荣光……”
孟白雀打开谢宇飞的手,就在她张开嘴的瞬间,谢韫忽然伸手摁住孟白雀的肩膀。
应白夜冲她微微摇头:别说了。
孟枕良固然是个烂货,却不必为了孟枕良搭上自己,孟白雀虽然修为突破到筑基期,但只要一天没有迈入元婴期,她就一天不能被世家们平视。
修真界从来不是讲理的地方。
所谓正道,也不过是给自己穿了一身虚假的皮。
谢宇飞的视线立刻钉在谢韫手上。
人群外传来一道因为颤抖而扭曲的声音:“如、如果我、我可以作证……”
程安平绕过人群,他穿着一身常见的散修衣裳,除了面容过于俊秀,看上去和散修们没有区别。
“我可以证明……我就是被回chūn门门主带回来的炉鼎。不止孟枕良,还有魏家家主,都是因为qiáng行用鱼欢宗的功法采补炉鼎,被功法反噬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