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音说完,把话筒交还给舞台角落的礼仪小姐,径直下了舞台。
明倾城愣愣的。
又一个人离开了宴会厅。
台下大部分的人,都是因沈从音而来,见他道完歉就走了,众人面面相觑,也懒得再去骂明倾城,纷纷跟着他身后,往外走。
不到半小时,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光景便烟消云散。
台下,仅剩下主桌席思源等人。
明倾城无神地转动着眸子,望着下面一片狼藉,视线捕捉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影子。
脑子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她猛地瞪向那个角落。
女孩依旧是那一身珍珠白雪纺长裙,一尘不染的白,将她的肌肤衬托得瓷白如玉。
一个人坐在角落的餐桌旁,依然能够让人一眼注意到她,并被她吸引。
那是一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又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的脸。
明倾城瞠大眼睛,“江、以、宁?”
女孩面前放着半杯绿莹莹的饮品,和吃了一半的蛋糕,显然已经坐在这里不知道有多久。
这个贱人明明被关在那个又黑又脏的仓库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只有她才知道仓库的密码!
凤素依也答应帮她!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贱人会出来了,还坐在这里吃着东西看她的笑话?
看她被所有人谩骂,看她被所有人抛弃!
明倾城目眦欲裂地瞪着江以宁,眸底一片血红。
“江以宁!你是故意害我的,对不对!是你害我!”
她尖叫着发泄内心的不甘和愤怒,
江以宁搅动杯子的手一顿,缓缓偏过头看了过来。
“我害你什么了?”
明倾城张了张嘴巴,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侧的叶棠,要出口的话全憋了回去。
跟江以宁争吵,逆不转眼下这个糟糕的情况,还有可能暴露出更多把柄。
在明家,叶棠是她最后的依仗了。
可是,这个时候闭嘴也没有用,叶棠不蠢。
刚才明倾城狡辩的时候就提到过江以宁,现在所有关键点连接起来,她也窥见事情的全貌。
叶棠动了一下,从彷徨中回过神,先是看向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女儿。
明明一直呆在她身边,这一刻她却觉得明倾城是那么的陌生。
“倾城,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你的!你竟然做、做小偷?”
明倾城身体狠狠一僵,眼泪像断线珍珠般落了下来。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妹妹回家了,她是那么优秀,考试拿了第一,钢琴也弹得那么好……我害怕啊!妈妈!我害怕你会不要我!我想努力做到最好,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名至名归的明家大小姐……可是,妹妹太优秀了,不管我怎么努力,我都追不上她,妈妈!我太害怕了!除了你,我什么都没了,你能不能,别丢下我?”
叶棠的心浮上一阵浓烈的疼惜。
明倾城撕心裂肺的哀求落在她心上,让她心疼的同时,又涌上一股强烈的愧疚。
明倾城说的这些话,她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她没想到,明倾城心里藏的小心翼翼,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到底是宠了十多年的女儿,心还是软了下来。
叶棠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明倾城脸上的泪水擦掉。
“别哭了。”
明倾城咬着唇摇头,“妈妈,对不起,我让你失望,还让你和爸爸丢了脸……你能不能别不要我?”
叶棠闻言,抿紧了唇瓣。
哪里是丢了脸,简直就是把脸皮摁在地上摩擦了一遍。
不幸中的大幸的是,这里是四九城,只要回到深城,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是可以掩盖过去的。
从深城邀请过来的那些人,会向明家的权势低头,保持沉默。
这张老脸,总算还能保住一半。
叶棠语气严厉道:“你是明家的大小姐这件事不会变,你不准胡思乱想!以后,再做这种事情就绝对饶不了你!”
“不会了!妈妈!我以后一定会乖!”
明倾城松了一口气,使劲抹着泪,哽咽地点头。
“回……”
台下一声嗤笑打断了叶棠的话,她抬眸看了下去。
席思源、盛梅林等人还没走,坐在主桌旁边,看了一出母女情深的大戏,满脸嘲弄。
冷静下来之后,思考力也渐渐开始正常运转。
这些不请自来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跑来?
来这一趟,仿佛就是专程为了过来,揭穿明倾城一般!
明倾城今晚弹奏的曲子以前从来没有弹奏过,连沈从音都没有听过,偏偏这些人过来了,听了,然后就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巧合?
叶棠不信。
“席老先生!盛大师!各位!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们都满意了吧,我们还有家务事要处理!恕不招待了,请回吧!”
盛梅林抱着双臂,坐在原位没有动。
“不用着你来招待,你处理你的家务事吧。”
显然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叶棠心里压着气,没再理会这些人,转头看向远处的江以宁。
“以宁,我们回房间去!”
江以宁轻轻含着吸管,将杯子里剩下一半的绿莹莹液体吸尽,然后,慢悠悠拿起小勺子,挖起一小块蛋糕。
“我要留下来和几个老师说会儿话,你们先回去吧。”
说完,将那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
几个老师……
不用说,叶棠也知道指是这群不请自来的人!
这摆明就是在承认,这些人是她请过来的!
原本只是怀疑,听到江以宁这一句话,叶棠已经百分之百肯定,是她干的!
故意从博物馆抄来琴谱,引诱心里着急的明倾城上当。
然后在最重要的关头又找来这些人,揭穿明倾城,让明倾城成为四九城音乐圈的笑柄,从此与四九城音乐圈无缘。
一步步的算计,慢慢的诱导……
到底是有多恶毒,才干得出这样的事情!
叶棠脸色铁青,胸口气得剧烈起伏。
半晌,质问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以宁,你老实跟我说,这一切是不是你故意设计,来害你姐姐的?”
盛梅林眸子眯起,身上怒火猛涨,就要拍案而起。
“给我坐好,安静看着!”席思源低声警告,“阿宁没你想的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