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你昨晚不是说去学校参加家长会？怎么样？”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变得更沉更闷。
叶棠的脸扭曲了一下，声音生硬。
“就那样。”
结婚二十多年，明承康对妻子不敢说十分的了解，但八九分还是有的，看她这表情，就知道在家长会上遇上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
他目光往两个女儿身上各看了一眼。
江以宁仍然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对他们的谈话，听而不闻。
明倾城的脸色则是变得更难看了。
显然，问题是出在明倾城的身上。
明承康思忖片刻，不想再动气，到了嘴边的问题便咽了回去。
随后，若无其事地给叶棠夹了一筷子菜，转了话题。
“明天黎家大少会过来做客，你明天叮嘱厨房做几样点心，再把我酒柜最上面那瓶红酒提前拿出来醒酒，别忘记了。”
罗歆婷跟明承康谈“仁和神医”的话题时，她也在场，听了明承康的话，没觉得惊讶，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明倾城抬眸看了明承康一眼，憋屈的一天总算听到一件顺心的事。
等奶奶回来，还怕没人收拾江以宁吗？
又给叶棠叮嘱了可能需要准备到的茶水点心，明承康抬眼看了江以宁一眼。
“明天家里有客人来访，倾城，以宁，你们俩要是没什么事就好好留在家里，别乱跑，知道吗？”
被点名的两个人都没有应话，也没有拒绝。
明承康当作她们答应了。
一顿压抑的晚餐总算吃完，明倾城一放下碗，招呼没打就直接起身出了餐厅。
江以宁按照以往的步调，动作不紧不慢，跟在明倾城的身后，准备回房。
“对了，以宁。”
明承康突然喊住她。
江以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黎家大少……你还记得他吧？就是黎老爷子的大孙子？在黎老爷子的寿宴上见过的？”
江以宁看着他。
“记得，被黎爷爷打进医院的那个人。”
明承康噎了一下。
也是，怎么可能会忘记？
“黎家大少来我们家做客，过门都是客，你……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也得到教训了，你见到他，就客气一些，别提寿宴那晚的事情，好吗？”
江以宁顿了顿，反问：
“需要我回避么？”
见不着，就不需要担心这些了。
“不用不用！以宁，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我明家正正经经的女儿，不需要你回避什么！就是……以前都是误会嘛，他给你道过歉了，也受了教训，都是一个圈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做一辈子的仇敌，对吧？见着人，你客气些就行。”
江以宁漫不经心地开口，“只要他客气些。”
她向来是与陌路人都是河水不犯井水，别人没有故意惹到她面前来，她才懒得争吵。
“行！那你回去休息吧！”明承康笑着道。
只要江以宁不要一上来就翻旧账，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控制好场面。
江以宁转身回了房。
“哎，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太安静了，也不知道多交些朋友，好打开交际！”明承康叹了口气，转头对叶棠道，“我们现在只剩下以宁了，你有空就多带带她，让她多见见圈子同年纪的孩子，倾城那，我也不多奢望，只求四九城那事别传回深城来。”
罗家人要是知道拜师宴的事，两家的婚约必定要取消。
有点地位的家族，谁敢要一个“偷儿”媳妇？
而且，明倾城还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准哪天突然就会被送进牢房里。
明承康很清楚，两家合作前和合作后，明家的变化有多大，但如果明倾城连这点作用也起不了，那明家大小姐这个位置就必须换人。
叶棠抿着唇，含糊地“嗯”了一声。
江以宁怎么会不知道交多些朋友？她在外面和在家里完全是两个模样！
想起在家长会上，江以宁应付自如、乖巧讨喜的样子……还有，到最后，也没有叫她一声。
到家长会结束的时候，班里都没有几个人知道，她是第一名的妈妈。
江以宁宁愿找一个没有关系的人去开家长会，也不愿意找她这个亲生母亲。
叶棠想起，江以宁并不是开始就是这一副拒绝的模样，刚到家时，那孩子还会主动跟她交待事情。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如果当初，明家能对江以宁好一些，把她接回来后，就把她应该的身份还给她，那现在会不会就完全不一样了？
江以宁那一手不差的琴技，优秀的学习成绩，会成为她的骄傲、
暮三爷、黎家也会成为明家的人脉资源……
叶棠悄悄观察了眼明承康，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试探问了出口：
“以宁回来将近三个月了，好像还没有融入咱家似的，在家里不爱说话，也没有提出要改回姓明……你说，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这对父母，不愿意认祖归宗？”
明承康一顿，眉头拧了起来。
叶棠不提，他还真没有想要改姓这件事。
当初江以宁刚回家，他就提过要她改回来，但当时江以宁耍了性子拒绝了。
那时候他不是不明白江以宁的想法。
亲生的却被迫成为养女……跟她解释过，人嘛，一时间难接受，会不高兴，那是人之常情，他能理解。
不过，身处豪门时间久了，她也一定能明白父母的苦心，然后慢慢也就接受了。
再说了，明家除了不能还她大小姐的身份，也没有亏待过她。
哪一样不是倾城有的，她也有？
这些他都有好好叮嘱过叶棠。
她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们这对父母，不愿意认祖归宗？
沉吟半晌，明承康伸手轻轻拍了拍叶棠的手背，笑道：
“别急，以宁回来也才三个月，孩子慢热，你再多给些时间她适应吧！你是她的亲生母亲，总能把她捂热！再说了，她从小也没感受过母爱，可能只是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跟父母相处。”
叶棠心下一动。
是啊，她是江以宁的亲生母亲！
血缘改变不了，她和江以宁一定能做回母女！
明承康道：“这样吧，让她再适应些日子，然后你找个恰当的时机，跟她提改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