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漫长的等待后,这场汉匈战争又进入了第二个阶段,汉军的反击阶段。
汉文帝把车骑将军又封给了位于太原郡的中大夫令勉,令其部驻扎飞狐口,聚集东路匈奴,封率军支援的原楚国相国苏意为将军,令其直接改道代国句注山,阻挠匈奴骑兵退路,北地将军张武,云中将军苏令等亦是不再坚守,直接展开反击,迟缓匈奴人退路,等待朝廷大军进攻。
丞相灌缨亲自率领五万骑为中军,宗正刘礼,祝滋侯徐历等各自率部,驱骑八万,步兵二十二万,以匈奴老上单于挛鞮荤粥亲率的骑兵作为敌人,北山抗争。
刘闲的部队跟着中尉王忌作为右军,同属于进攻一路。
一部校尉号称五千,不过正常只有两千到三千部队,而刘闲自己是实诚的将五千兵员凑满了,王忌把吴国藩上的所有兵马都给了他,有两千一百多,陈树号召的乡野恶少年六百七十多,剩余的他招募来修建榨油厂,修建风车磨坊,因为向大军输粮没有被征召的帮工年轻人们也是被他拉近了部队。
杜甫的《兵车行》所言,是提前几百年又上演在了灞桥边,真叫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坝上桥!就算陈九公那个老奸巨猾的老东西,都是老泪纵横,不断的挥舞着巴掌,妇人的啼哭声更是此起彼伏着。
只不过真是屁股决定脑袋,这次终于把大奔“替换”下来,刘闲也一身兜鍪重甲,将军姿态骑上了少数从西域进口,有着大宛血统的良马,对于背后的哭喊呼声,他是一丁点都没放在心上,真是屠龙者终成为龙,现在他也有点向后世他们天天把996视为福报,丝毫不顾员工情感身体的老板迈进了。
而且一边随军走,他一边还在犯愁,他这五千人马,骑兵才二百个!
二百个他还得感谢周亚夫王建呢,七十多个骑兵是他们俩从自己家部曲中忽悠来的,本来这一趟周亚夫是来长安谋官的,若不是一顿酒喝倒了,他甚至都有可能去担任河东太守,四十多个骑兵都是老周家的二代精锐,王健那面他老爹是刘邦麾下骑将王吸,也是有着家学传统。
再然后曹奇萧娘子他们三十来个也可以当骑兵用,剩余的是陈树以及他麾下乡村恶少年骑过马的一百来个,可论质量,陈树他们这些业余鬼火少年真的和周亚夫麾下这些职业赛手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光是骑兵本身,马也是如此,虽然有点丢人,但是中原本土所产的战马真就不如匈奴人匈奴马,肩高只有一米三四左右,个头比匈奴马矮一点,耐力也比不上这些成天在草原奔驰的草原马,和西域大宛马之类的更是没法比。
然后骑兵装备也落后,身下的大宛马,刘闲是想着给自己加个马镫了,可忘了还有高桥马鞍这一说,骑在马背上依旧不舒服,至于周亚夫等干脆就是两脚凌空夹着马。
另外,马蹄铁这等神器现在同样是不见踪影。
王建周亚夫麾下的骑兵天天以骑马干仗为置业,接受供养,陈树他们这些业余爱好者就没有那条件了,骑术也差了一大截,从这个小点可以窥探到整个大汉骑兵的底细,虽然彭城之战,汉高祖刘邦六十万人让项羽三万骑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刘邦开始格外注重骑兵发展,汉军骑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和草原上骑马为生的匈奴骑兵比,的确是质量差了太多。
骑术上的差距,还可以用装备弥补,汉军骑兵披甲率格外的高,手中的钢铁武器也是超过匈奴人的青铜甚至骨器,真近战打起来也是干得过匈奴人,可怕就怕在人家不和你打近战,难怪公孙臣特意言之昭昭,汉骑比不上匈奴骑,一方面老古板求稳为主,另一方面,他也的确说的是个客观事实。
率领大部分步兵阵容去追击骑兵,刘闲自己心里也发虚,但封建部队,骑兵都有从属,他一个外系藩国太子也要不来,只能在别的上想办法,五千人,他战车就要来了四百多辆,用中原马牵引,临走前他又紧急弄了些榨油厂的木板子,真打起来可以在战车边缘支起木板来当偏厢车用,就不用来冲锋了。
再然后,就是中原的传统优势重弩了,造价昂贵的大黄弩,靠着输出粮食的脸皮,刘闲也要了一千多具。
也幸亏这次战车多,十几斤重的弩具还有差不多重量的弩箭堆放在战车中,拉着就能走,不然要是指望步兵搬运这些东西,不仅仅累个半死不说,行进效率也得拖累慢上三成。
毕竟战争不是游戏,12345就随意切换武器了。
问题太多了,似乎每一项都需要改变,可偏偏刘闲又感觉自己每一项似乎都无从下手那样,作为吴国的太子,偏偏他是得履行人质的职责待在长安,想要染指大汉军队,何其的困难?
闹心中,刘闲又是重重一夹马的肚子,久经训练的大宛马轻而易举的穿过了骑着关中马的骑兵,奔到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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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军队可是相当深厚一项学问,不讲什么冲锋陷阵,奇谋埋伏,将一群人指挥成一支部队的模样,何时出发,何处扎营,主帅的旗语旗色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鼠标一圈儿就能知道的,幸亏不光周老二家学深厚,他老师,老匹夫景天竟然也是上过战场的老油子,第一天时间,就给刘闲好好上了一课。
不过穿越回吴国太子的身体格外的年轻聪慧,学这些东西也快,仅仅第七天,刘闲就能在行进过程中,独立摇动着旗号,完成让各队从纵队变成横队,再指挥从横队变回行军纵队,虽然这个变阵速度慢的让他抓狂,甚至连穿越前他们大学生时候把教官气得要死的军训时候都不如,可贯穿整个封建时代,众多平民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学问,让他刘闲几天之内的学完了。
甚至一边行进,刘闲一边还琢磨出了新阵型来。
又是枯燥无味中,大头兵草鞋上翻,走得尘土飞扬,忽然间,就见一辆“大奔”在四个大头兵累得大舌头直当啷中,从后向前赶了上来,坐在车棚上,手里拿着个纸包的“喇叭”,刘闲嘶声竭力的叫喊着。
“狠来啦!!!”
五面屯棋一起挥舞起来,好家伙,本来走得无精打采,快跟睡着了的汉军大兵们也跟打了鸡血那样,脖子上挂着的一圈儿死面铜钱饼都摇晃的要飞起来那样,甚至没等边上曾经高贵的战车兵反应过来,就已经抢过拉车的两马缰绳,将战车扯得并在了一起。
昔日里,作为贵族象征,冲锋陷阵的战车完全被当成战场沙包了,四百架战车面向敌人那一侧,挂上木板偏厢,队伍两端瞬间成了城墙高出一块的城垛口那样,之前分配好的弩手条件反射的跳上战车,一千架大黄弩,平均一辆战车两个,这些家伙端着十多斤重的大汉“狙击枪”,虎视眈眈的向外瞄着。
长矛手则是在战马前支起背后背着得,别的军团不太愿意要,让刘闲也扫库底给背来的橹盾,又构成了城墙垛子边缺口的一块儿,三个长矛手守一个缺口,背后仨戟兵压后,再往后就是吴国藩上的刀手步兵,虽然还是看得站在“大奔”遮雨棚上的刘闲直皱眉头,刚刚居然还有笨蛋几个人撞一起的,还有拆别人抬把别的队战车撞歪的,可这一次变阵,比昨个要快了将近一分钟,在三分钟之内,摆成了一道人墙。
这一套战术动作,部队是完全放弃了机动性,拿自己部队当成了乌龟大阵。
反正无论如何,和匈奴人比机动性,都是和王校长比泡妞,没开口就已经输了,既然如此,刘闲干脆破罐子破摔,等着骑马胡人来打自己吧!用战车和强弩远程设计,好歹也能捞个百十个。
战车上,摆好了阵型的兵士们也满脸渴望的向刘闲张望着,这打仗实在太无聊了点,头十三天,都是除了行军就是行军,然后再不就行军,春秋时候,双方约个地儿痛痛快快干一仗的良好传统,赢得叫爸爸,输的当儿子的痛快时代早就随着礼崩乐坏而过去了,尤其是打匈奴,更是跟麻雀捉迷藏那样,现在除了空无一人的村镇,他们连本匈奴毛都没看到,练练阵型,活动活动,好歹有意思点。
更重要的是,刘闲发奖啊!一辆战车驭手车右,以及两名弩兵,三名长矛手,三名戟兵,外带五名刀牌手组成个临时战斗组,第一名的队伍一人一贯钱,二三四五名则是一人七百五百三百,一百钱,就算一百钱,都够平时头拱地打工一个月了,谁不亢奋?
然后最后五名,全军今天的粪坑全都归他们挖掘,填埋,又是谁不悲催!不得争先恐后!
在他们激动地眼神中,背后骑马巡视军阵内的周亚夫他们是奔出阵来,把刚刚自己负责盯着的队伍速度报上来,“裁判组”一番比较之后,旋即全军列阵,前五名的队伍拉着战车得意洋洋的除了列来。
“今天的胜利者,向他们欢呼吧!”
站在战车上,把第一名队伍的车长拳头高高举起来,刘闲亢奋的叫喊着,虽然自己没有得奖,可是看着同袍兄弟亢奋得一张黑幽幽的老脸又涨得通红,底下密密麻麻的大兵也是禁不住跟着欢呼了起来,沸腾的声音,引得附近行军的步兵都忍不住撇过头张望过来。
可这时候,一阵不和谐的声音又是传了过来,满脸不服气,刘闲的一号地总家儿子陈骡是脸红脖子粗的跳出来。
“将军,不公平啊!明明俺们队领先于陈生,陈性他们队,先挂上了小旗,头名应该是我们队的!”
看着几个家伙蹦出来,本来还脸上满是班主任看自己班得了头名那样的刘闲,脸色却是黑了下来。
“汝队故意撞倒了陈生队的橹盾,令陈生队不得不重新扶起来吗,可有此事?”
“回........,回将军,哪儿.......,哪儿有啊........”
听着刘闲怒吼,陈骡那张狡猾灵巧的老脸,顿时变得心虚了下,磕磕巴巴连忙摆着手,可是却气得刘闲更是怒发冲冠。
“锻炼阵型就是为了应对匈奴骑兵,万一实战时候,你们这一个动作,胡骑可能就撕破了阵型,冲进你们袍泽战友背后来了,而且为了虚名坑害队友,你们简直是害群之马,不罚不行!!!若是战时,老子直接斩了你们!!!”
听着刘闲气得喊破了声,这小子更是吓得两股战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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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行军,队列两边又出现了个奇景来,十五个人一队成了“人驴”,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脑门上青筋暴起,拉着沉重的战车,战车上,胜利三队的存粮行礼堆得跟小山那样,勒得他们一个个犹如王八犊子一般直吐热气儿。
别说同袍军士,就连拉扯的两匹挽马似乎都一边咬着马嚼子一边幸灾乐祸,而且一边走,陈骡这货一边也不得不悲催的直含着。
“入营既兄弟!”
“我坑害了兄弟,罪该万死啊啊啊啊啊~~~”
晃晃悠悠的骑着马,看着现身说法的教育效果非常,刘闲则是满意的直点着脑袋瓜子,不过就在他跟个棋子那样不知目的得闷头走着行进着的时候,前军一片烟尘扬起,负责探哨的轻骑队率王建忽然打着战马急促的奔了回来。
他身边,还带了位也是纵马狂奔,跑得气喘吁吁的中军传令兵。
“奉中尉之命,军令传达,击胡校尉刘贤何在?”
“本将在!”
甭管之前什么身份,到了军队中,该是什么位置,就得是什么位置,刘闲有这个觉悟,他是丝毫太子爱豆的架子都没有,听到呼喊,立马踹着马肚子奔了过来,旋即还翻身下马,恭敬的一抱拳,守礼的模样,让提前知道刘闲啥身份的中军传令兵眼神又钦佩了几分。
能屈能伸方能彰显丈夫本色。
言语上,急躁的传令兵也变得客气了些,同样翻身下马,施礼的重重一抱拳。
“奉右将军,中尉王忌之命,击胡校尉汝部进驻白土堡,防备胡骑向南突进,不得有误!”
终于要接敌了吗?眼看着这传令官凝重的将中军令递过来,心头禁不住变得激动,刘闲双手接过,也是凝重的回答出声。
“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