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匈奴人足以对得起战斗民族这个称号,就好像养蛊一般,几十里路厮杀下来,出发时候三万三千骑抵达狼山时候已经不足一万骑了,一路上尽是跌落的骑兵以及跑瘸的战马,甚至隔着一两里还能看到来不及躲避凌乱马蹄,被践踏而死的骑兵。
不过这个时代,汉人也可以自豪的自称为战斗民族,血战至死的骑兵汉匈皆有,饶是如此,依旧有七百多骑杀出一条血路,竟然是第一个奔到了狼山。
但是,匈奴人比赛规则中第二个赛点南关却也是显露了出来。
到狼山可不是转身回去就行,要不然半道掉队的打道回府硬说自己到了狼山,没有监控卫星无人鸡的前提下你也不知道,来了这儿,必须在山上采摘一支春生最早的山桃红回去才行。
而想要采花,就得上山,可狼山山坡以崎岖险峻著称,就算节省马力,四十多里路奔袭,战马也已经跑的气喘吁吁了,上山更会进一步消耗马力不说,山路上马跑的还没有人快,也会进一步耽误时间拉低成绩。
可你若将战马留在山脚下!呵呵,匈奴人的体育竞赛规矩里可没有不得对对方战马下手这一项,把你马给赶跑都是轻的,手黑的还直接把你马腿给打折。
所以在这儿,匈奴大部子弟的优势还是十足的显露了出来,毕竟大部精锐更加有纪律性,一部分放弃比赛,组团看马,剩下的上山去采花,小部族独行侠要么选择牵马采花耗费大量的时间,要么干脆干瞪眼赌一把大部精锐对自己的伙伴够不够仁慈。
但是,这儿你若是真天赋异禀,比如在参赛前就勇名遍布几个部族,有安达心甘情愿的放弃比赛为你看马,亦或者像冒顿时代那个步行者猛人那样,力大无穷推着自己坐骑上山的,你还是有机会脱颖而出。
只不过平民需要比高部贵人多付出几倍的努力而已。
后世五胡乱华,鲜卑人能打遍天下诸胡,一枝独秀的连续霸占北方一个多世纪,不是因为鲜卑比其余诸胡战斗力高多少,反而是鲜卑的部族骑兵接受汉化军制最深!令行禁止,不像诸胡兵那么散漫,甚至后世满清八旗中,汉军八旗的组织纪律性也远超过女真八旗以及蒙古八旗,被皇太极依仗为攻坚主力。
所以奔到狼山脚下第一时间,李广几乎连思考都没有,就已经大声喝令起来。
“尚勇何冲赵猛徐棍朱国之你们五部留下护马,剩余人跟着本督尉上山采花!”
也几乎是随着他的命令,手持木刀的汉军将士整齐的翻身下马,迅速组成了一团儿,有的甚至还熟稔的把马鞍给卸了下来,拿到手里充当盾牌,就算是骑兵,这个时代汉军步战列阵比骑战还要精通,成群的汗巾马匹也被护在了中间。
二百汉军矫健得跟着李广直接冲向了山坡,可是才冲到一半儿,最前方也号称四角部最强军的左贤王部锐悍者已经跟了上来,同样的套路,翻身下马,足足有七八百匈奴兵狼嚎着轮起木刀,鬼哭狼嚎的冲了上来。
不过不愧是这个时代最职业化的几支精锐部队,脚步错落中近乎艺术般的列成方阵,硬着蜂拥而来的胡奴,留守屯长尚勇又是响亮的怒喝出声来。
“护阵,迎敌!”
“喝哈!”
脚步声密集,硬着蜂拥而来的大批胡兵,人数占据劣势的汉军竟然发起了反冲锋,而且动作还是那么整齐划一的充满几率美感,哗啦的生意中,第一排兵士提着木刀侧在腿右,迎敌时候猛然上划起来,乒乓的脆响中,竟然将密密麻麻轮下来的一大丛木刀拦下来,紧接着第二排汉军只管突刺,扑腾的声音中木刀扎在了这些匈奴人胸脯上,腰子上,凄厉的惨叫声中,刚开打,左贤王部就被削倒了一大排。
但是旋即,仅仅分出一半的汉军又是被几倍的匈奴人包围起来,棍棒交加中陷进了苦战中,而且这还仅仅是刚开始,雷鸣般的马蹄子声中,单于庭本部的精锐也是到了来,又是大批的胡兵翻身上马,轮着棒子加入了战团中。
山上,更是将敌视与人性的自私发挥到了极点,最近一丛山桃红,每人采了两朵备用,插在了头发上之后,旋即在李广的喝令下,汉军直接抡起了鞭子来,离得最近一丛山桃红被抽得花瓣飘零,绚烂的山花转眼只剩下一地残彩而已,这一幕看得冲上来的左贤王部贵族子弟气得眼睛都发红了,一些愣头青忍不住怒吼就冲上来,和汉军扭打在了一团,可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更快的飞奔上山,去更远的位置采摘。
李广的冷酷也显露了出来,任由一部分部下与冲上来的左贤王部贵族纠缠,带着剩下的一百七八十个部下,他是毫不犹豫的抛弃他们狂奔下了山。
看着自己同袍得胜归来,艰难护马的朱国之喜出望外,亢奋的就迎了过去,可谁知道李广直接一巴掌推开了他,翻身上马,压根没管还在混战中的部下,双脚踢着马肚子又是一马当先的冲出了混乱的人群中,第一部向龙城折返了过去。
几乎跟着汉军的脚步,左贤王部也是冲了下来,匈奴人的战马几乎是贴着汉军骑马屁股奔出去,而且这儿,匈奴人比汉人更多了些经验,抛弃了木刀,直接抡起了马鞭子向汉人脸上抽打过去。
这年头可没有塑料蛋糕盒,花朵揣到怀里很容易就挤坏了,所以按照比赛前的讲解,汉人也是插在头发上,还真就没经历过鞭战,被修长的马鞭猛地抽在了脸上,不仅仅北军骑兵粗犷的脸上被抽出一道道血淋子,就连头上的山花也败了开,零落的飘荡散逸出来,气得那些热血汉子顿时跟发狂的野兽那样,轮着木刀又是狠狠扎进了匈奴骑群中。
虽然起步慢了点,但是云中的自行车大队抵达狼山脚下时候,竟然也就比骑龙头的精锐们晚到了十来分钟而已,正好迎着头戴山花的四角部以及李广而去,甚至周亚夫还和李广碰了个插肩而过。
然后狼山脚下壮观的群架一幕就涌入了云中骑的眼帘。
此时,基本上各部贵人还有汉军都已经采花走了,按理来说再厮打已经没了意义,可是汉军打得太勇猛顽强了,俨然和其它几部打出了真火来,在场足足几千胡人和区区五百汉军依旧厮杀不止,混战成一团。
现在足以用惨烈来形容这部中央汉军了,几乎每个人都打的脑袋鲜血淋漓,身上遍布淤青没有一处好肉,可是汉人的铮铮铁骨,没被打的完全趴下起不来,每名军士还疯狂的挥舞着木刀搏斗着。
就算眼睛都被血糊住了,依旧疯狂的四处轮刀批砍打着,没人逃跑,每人退缩。
惨烈的喊杀声甚至震得山上群鸟飞舞。
“大胡子,怎么办?各留一半人看马还是如何?”
腿都骑软了,撂下沉甸甸的文帝造自行车,王建大声的叫喊问道,谁知道张望两眼,周亚夫竟然解开了马缰绳,翻身上马,还把木质马刀给拔了出来,嘹亮的嘶吼起来。
“弟兄们,跟着乃翁干胡奴!”
“大胡子,你疯了!耽误了时辰,主公那头如何交代?”
不可置信的奔出来两步,急促的拽住了周亚夫马缰绳,王建焦虑的叫嚷着,可是刀一下子挑开他的手,周亚夫却是瞳孔殷红的嘶吼着。
“你们云中的上山,乃翁九原勇士不争了!乃翁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看着我汉军弟兄在这儿让胡狗打死!”
“驾!”
呼啸的嘶吼中,双脚踩着马镫夹提着马肚子,噼里啪啦的脆响中,三百九原斥候怒吼中也是疯子那样,不管不顾的冲进了足足几千人混战的人群中。
“怎么办,校尉?”
眼看着周亚夫跟个蛮牛那样疯狂冲进人群中,抄家伙就干,云中骑都尉陈树也麻爪了,同样扯着嗓子大声叫喊起来,眼看着蟒糟糟硬撞进人群中央,势若疯虎的九原骑,悲催的一拍直跳的大腿,王建也是龇牙咧嘴的嚷嚷起来。
“上马!”
………………
虽然同为刘闲部下,不过他亲自调教训练的云中精骑和以周家陪臣为主力九原骑兵还不一样,周亚夫是只管着骑进去打,就算轻骑,强悍的冲击力也让他硬挤进了人群中,冲翻了匈奴人一大片。
但是,骑战其实并不比步战占多大便宜,尤其是步兵厚实到拥挤的骑兵都跑不起来时候,越向中央汉军汇合去,匈奴人越多,而且骑着马你还只能面对一面敌人,气得鼻孔都直喷热气,疯狂挥舞着效仿马刀特制削出来的长木刀向左砍着,咔嚓的脆响中,一名匈奴人脑袋都被削放屁了,可没等回刀,自己后脑勺又挨一下狠的,一股子热血还从脑门流淌了下来,气得周亚夫更是鼻子直喷烟。
但是回过头刚把那个罪魁祸首的腰子也给捅了,背后又是一大木刀捅过来,捅得他后腰钻心的疼。
眼看着九原军也陷入了苦战之中,就在周亚夫都气得发狂的咆哮时候,霹雳般的马蹄声又是传了来,二百云中骠骑兵犹如锋利的弯刀那样,斜着就对匈奴下马的胡骑批砍过来。
不过和蛮牛那样的周亚夫不同,骠骑兵是把刀这一属性发挥到了极致,从侧面斜切而来,把马速提到极限,也不挥砍,只管拖着加长的马刀,饶是如此,一路上噼噼啪啪的声音里,凭着马速,依旧足足干翻了一百多号匈奴人。
时速三十多公里的冲刺中,挨上一棒子,就算强悍如牛犊子那样的匈奴人,也得趴地上爬不起来了。
兜了个圈子,在周亚夫愕然与那些匈奴人恐惧中,眼里也满是嗜血的神情,排位到最前面,在王建不像汉人,也犹如胡人那样野兽般嘹亮咆哮里,骠骑兵军刀再一次割肉那样狠狠砍向了混战的匈奴骑团,双脚踩着马镫更好保持着平衡的云中骑兵又一次拖刀狠狠砸在了这些胡子的脑袋瓜子上。
今个可不是屈辱的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了!反过来马背上的战斗民族让种地的汉军骑马一阵虐打,拖着的大木刀刮过去,又是噼噼啪啪的竹笋炒肉声,又是上百的匈奴人被打翻在地。
幸好这儿是五六千的匈奴人,不是五六千头猪,要是猪的话把战马累没劲儿里,王建这二百骠骑兵也未必能全宰了,可是匈奴人,是人就会恐惧,打不过也会逃跑,尤其还是组织能力与韧性都远没有汉军强悍的草原部民,王建要冲第三次时候,包围周亚夫的匈奴锐悍者已经吓跑了,把刚刚干了几分钟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九原骑给露了出来。
“王猴子!谁他娘的让你打过来的!比赛咋办!”
不过周亚夫还不领情,一边接着轮着大刀左劈右砍,一边悻悻然的嚷嚷着。
可他这悻悻然的语气已经是服软了,听得一块撒尿和泥的王建简直心花怒放,得意的哼叫起来。
“没关系了!反正主公出发时候交代过,九原不是真正的骑兵,咱们云中骑才是,让乃翁多关照你们这些小兔崽子些!乃翁也算是遵守主公的命令了!”
“放你娘的屁!”
差不点没气仰壳了,周亚夫更是暴怒的好像头狮子那样咆哮着,可对着王建直眼红,他的愤怒也是发泄在匈奴人身上的,狂刀乱舞之术中,也是学着云中骠骑兵模样兜起圈子来,砍得那些匈奴人更是哭爹喊娘的。
就好像个水气球那样,狠狠一针扎下去,就算四角部也被打散了,几千人被打的四散而逃,有的直接拉马往回逃了,一些冥顽不灵的还恐惧的喘着粗气在附近狼一样窥视着。
眼看着云中九原两郡的边骑支援自己过来,还打翻了胡贼,作为中央汉军精锐让一群地方郡兵给救了,已经被打的眼睛都肿了一个,像个桃子似的独眼龙屯长尚勇还真是满心复杂。
不过就在他纠结时候,踢着马,嘴角也是肿一块的周亚夫却是奔来了,扯着嘴直接大大咧咧的叫嚷道。
“乃翁的,你们可真有种,这么打都不散!”
“用得到你们狗子的说了,少废话,赶紧上山采花,这儿吾等看着!”
“嗯!”
答应一声,没多说周亚夫直接爽朗的跳下马,飞奔着就向狼山奔了上去,而血得糊连的脸上也露出一种男人间惺惺相惜的笑容,举着都被血糊包上的木刀,尚勇又是真狼那样指着还在犹豫着想要捡便宜的匈奴骑嘶吼起来。
“乃翁的!爷爷在这儿,再来打啊!!!”
在他怒吼里,尚且围着一两千胡骑非但没敢上,反倒是还缩退回去一段来,更有直接上马翻身就跑的。
甭管输赢,刘闲带军来参加那勒达克的目的,已经开始被打出来了。